【乡土文学】了尘|| 雪中的玫瑰
雪中的玫瑰
文/了尘
几年前古都西安的那个冬日街头，显得格外寒冷。西北风在曲折的渭河两岸恣意的吹着，鹅毛般大的雪花顺着西北风的轨迹斜斜的扎进土地的皮肤。路上行人稀少，唯有大雁塔公交站台的几只流浪狗在垃圾堆里寻找着残渣剩饭，偶尔间他们会因一根骨头而大打出手，狂吠不已。
宁静总需要被打破，寒冷总需要阳光。当冬天越来越冷，春天也会逐渐来临，一切终会欣欣向荣。
今天，对于曹吉泰来说，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他一大早就出了门，去看望躺在病床的女友。
前些日子，在新教师入职体检中，她被检出患有严重的贫血症，一早就接到女友电话，并向他简单的说明了事情原委。听到消息，曹吉泰来不及洗漱，就急匆匆的在陕师大公交站台等待最早的一班公交车，迎着风雪，怀着焦急的心情前往医院探望。
曹吉泰和木子一是同乡，曹吉泰今年大四，她的女友去年刚毕业，在县城教书，他们相识相恋已经三年多了。大学期间，青春期的恋人犹恰如那夏日的烈火，处处释放着荷尔蒙的味道，彼此在不断的燃烧、绽放，他们间总有说不完的情话，诉不完的相思，一有空闲便形影不离，满眼都是彼此的样子。
西安最早的一班166路公交车往往开的賊快，因为这个时间段，这座城市大部分的人还处于梦乡，除了建筑工人和城市的美洁工，出门的寥寥无几，因此路面畅通，更不会轻易堵车。
曹吉泰很快就到了医院站台，因为外面太冷，单薄的衣服无法遮挡风雪， 他不由的打了个冷颤。站在医院的门口，突然想到进去应该给女友买点什么。记得大学期间，木子一最爱吃烤红薯，每逢周末，他都会买一个烤红薯给她，并亲切的称她为“小红薯”，可是今天这么早的也没地方去买。看着四下无人，他将冻的通红的右手塞向裤兜，翻着自己那干瘪的口袋，没想到仅剩200元的生活费了。医院门口有许多的水果店和花店，而此时仅有一家花店开着门，他快速步入这家唯一开着的花店，为了让女友开心，咬着牙花了88元买了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
在护士的带领下，很快便找到了女友的病房，一进去就不自觉的拉住了女友的手，嘘长问短，时不时整理一下她散乱的头发，关怀和怜爱之情无以言表，他甚至想着，躺在病床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木子一。
一个上午，曹吉泰忙前忙后，生怕有啥闪失，就连穿鞋洗脸也要亲力亲为，凡是他能做的，都不让木子一动手，输液间隙，他抽空去询问了一下主治大夫，听到并无大碍，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曹吉泰在与木子一的交流中才知道，她上来已经一周左右了，怕耽误和影响他的学习，一直未曾说，因为明天准备出院，恰逢周末，也就索性电话告知了。
以前，他们之间每晚临睡前的电话问候是必须的课程，前几日曹吉泰打电话，而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曹吉泰总是觉得木子一可能是因工作太忙，自己也在忙着准备毕业前的相关事宜，抽不出身下去看望，也就没有太在意。如今，方知她一个人在医院治病，而无人陪伴，深深的自责感油然而生。
临近中午，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愿来是曹吉泰的毕业论文辅导老师打来电话，说要安排论文的选题，向女友说明具体事宜后也就匆匆离开了。走到半路，方才记起他的学生卡丢到医院了，曹吉泰又重新下车，急匆匆的往医院赶去。
走到病房门口，他听到木子一在跟一个同乡口音的男人在房内窃窃私语，说着本该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情话，木子一时不时的撒娇，笑声与欢愉充斥着整个房间。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大脑里嗡嗡作响，内心翻江倒海，一把推开房门。刹那间，曹吉泰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好像同这个冬天一样被冻住了，僵硬的站在那里，颤抖的舌头许久未能说出一句话，原来在女友的床前，一个陌生男子在给木子一深情的喂饭，她的眼神里流露出藏不住的幸福与依偎。
其实，所有的不幸都是早有伏笔的，所有的幸福都是藏有灾难的。没有一朵雪花能够逃离春风的融化，也没有一次情感能够从一而终。
他们很快发觉了曹吉泰的存在，也不再掩饰，不再躲藏。木子一对曹吉泰淡淡的说：“这是我现任男友，我同事，最近经过我深思熟虑后才发现，咱们之间不太合适，希望你能体谅。”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打湿了输液的手臂，淋乱了眼前的风景。
曹吉泰一切都明白了，他没有大闹，没有哭泣，也没有诉说，因为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更没有多大的意义，此刻，一切语言的东西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曹吉泰刚要离去，木子一突然哭喊着说到：“曹吉泰，请拿走你的那束玫瑰花，不要再让我看见，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他又一次转过身来，顺手抓起了床前那束殷红的玫瑰花，哽咽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祝你们，幸福。”一个转身，便成天涯。
雪越下越大，似乎要埋葬这座城市，埋葬这段感情，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车流人流渐次的多了起来，而曹吉泰的眼前对于这一切都视若无睹，觉得世界空茫茫一片。
大雁塔的脚下，那几只流浪狗仍然在寻找着本不属于自己的食物，不时地朝着曹吉泰狂吠乱叫，他发疯似的将手里捧着的玫瑰花砸向了这几只可怜的流浪狗，嘴里疯狂的喊着：“去他妈的爱情，喂狗去吧。”这束象征着爱情的玫瑰花，瞬间被激怒的流浪狗疯狂的撕扯，本该灿烂的花儿在雪和狗的玷污下瞬间凋零枯萎，而散落在雪地的花瓣如同他此刻心里流出的血一样殷红。
曹吉泰在北风的吹拂下，在雪花的刺伤中，意识稍微有了些清醒。他突然流着眼泪，对着流浪狗唱起了木子一曾经最爱听的歌曲—当爱已成往事。经过的人没有人听，也没有人在乎，只有几只流浪狗趴在原地安静的听着……
木子一的病床前依旧如初，爱意融融。
这天，曹吉泰没有坐车，也没有吃饭，独自用双脚跨过了半个城区，走到了他们相识的那个起点。
一切依旧如初，只是这个冬天过的太慢，而春天久久不来……
作
者
近
照
王喜应，笔名了尘，大学本科学历，武山县作家协会会员，擅长诗歌创作。从事教育、人力资源及企业文案策划等工作。文章作品散见于网络公众号平台和报刊，2017年在自媒体上发表的《祭旺生》一文阅读和转载量达到50余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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