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黄自刚/春来了 / 四六文摘

春来了

作者：黄自刚

春，是四季之首。年刚过完，百花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开了。

人人都是喜欢春天的，春暖花开，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那这春是从哪里来的呢？我翻开古诗，寻寻觅觅了一些根源，觉得只有唐朝的李郢在《立春一日江村偶兴》中说了一句：旧历年光看卷尽，立春何用更相催。哦，原来是旧历一年已经如画卷一样的看完了。

立了春，万事万物都开始改了姓氏，比如冬季改为春季了，冬风也改为春风了，雷呢、雨呢、草呢、花呢等等都改为春姓了。这突然让我有一点匪夷所思的，时光是不是一位母亲，是一位多情、多难、多子多孙的母亲，也是一位见异思迁，识时务者的母亲，一位拥有四个男人的母亲，这四个男人分别就是春夏秋冬……

立春了，时光母亲就进入了春的洞房，就开始为春孕育生命。“江汉春风起，冰霜昨夜除”、“春雷未出地，草木含冰结”，在古人的这些诗句里，春风和春雷，到底谁是春的第一个孩子呢？也许都不是！

毛主席说：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似乎这春的到来，是飞雪和风雨的功劳。风雨在春季里就像是一对孪生姐妹。春雨比春风是显得活跃一些，春风的性格在古人诗里是比较温柔的，朱熹说：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岑参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而春雨却不同，在古人诗里是比较泼辣的，韦应物涚：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徐俯也说：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出柳阴来……不过有一点，大家还是比较认可的，催得百花开基本上是春雨的功效，范成大说：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饷开；陆游说：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杜甫也说：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今年的春天，我是感觉有点冷的，自从立春来，春雷也只在年前响个几声，并且没有往年的那么响，没有春雷的轰鸣，这年也就过得只是那么有滋味了，如果除夕夜的烟花鞭炮，被禁止燃放，那年过得还有什么兴致。我们小时候过年，就是喜欢点燃一根香，或者用火钳夹一坨火屎，把从大人接年燃放过了的未炸响的鞭捡出来，再来一个一个的放瓦罐或竹筒里燃放，那欢喜声不知不觉就把新年接过来了。

现在不用放鞭炮新年也会来，就像这连绵的春雨，不要春雷滚滚了。这雨一下花就开了，我站在李花树前，看到满枝的的白蕾，想起奶奶来了，想起奶奶用晒干的阴米，在沙锅里用竹帚轻轻地扫，一锅雪白的米花就开了，我就欢喜地迫不及待的想抓一把塞到流涎的口里去。我现在看着这满眼的白花，心里在想，奶奶是不是在天堂正在炒爆米花呢？当然还有那些红色的桃蕾，黄色的油菜花，都极像奶奶在沙锅里炒出来的。

春来了，年过了，人们是又开始忙碌起来，人勤春早，集体时大年初四，基本上就开始开门红了。队长一早就会用钉锤敲响吊在仓库门首的一块钢板，钢板发出的具有磁性的声音便在全队的范围里缭绕起来。开门红并不是要挽起裤脚下田备耕，而是都带上钩子扁担箢箕，把家户人家门前粪氹里沤制好了的粪土分别挑到贫脊的田里去，这一天队长也不会抓得那么紧，挑几担后便坐下来歇会儿，有的就把箢箕覆一只放中间，掏出扑克来，那时都穷，打扑克只是用贴纸头或画乌龟来定夺输赢，哪一对先输了七盘，画满一只乌龟是七笔，就要主动的竖起屁股像猴子一样沿坐在一起的人群爬一圈，打牌的，纳鞋底的，奶小孩的，都会打起哈哈笑起来。我觉得那时候的人特别爱笑，特别是女孩子们，就是有谁讲了一句笑话，听了后都会笑得把肚子抽痛，那时的笑像未化完的雪洁白。

现在的人也爱笑，只是这笑像掺了沙子一样，让人看了眼睛不舒服。现在的笑都是带着挖苦嘲笑，过年这一阵子，不管千里万里赶回来，基本上都是想聚一聚战上几天几夜的，赢了的就笑：你们是大老板，响应党的号召扶贫工作做得好……而输了的也在笑，当然是皮笑肉不笑的那样子：只怕是过年冇敬得祖宗……

春来了，春风就得意起来，像一个画家奋笔泼墨染指江山，王安石站在泊在瓜洲的船上，大声吆喝着：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春来了，春雨也来了，缠缠绵绵的，韩愈打着伞走在大街上，低头吟着：大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春来了，燕子来了，鱼儿活跃了起来，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斑鸠也唱起了晴雨歌，阳光照在庄稼田里，似昔日队长的铃声，催我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