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贫穷而富有的童年(长篇连载一)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生我养我的地方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童年时代的我是贫穷而富有的。
贫穷是指物质的匮乏,那个时候的农村真穷、农民真苦,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富有是指精神上的充实,儿时的我,快乐成长、无忧无虑。不像现在的孩子,三岁就要上幼儿园,上学就要报各种辅导班,几乎没有玩的时间。
在那个拼命挣工分的年代,农民吃粮靠供应,花钱靠救济,村集体生产靠贷款。
城里人挣的是工资,农民挣的是工分。工分儿,工分儿,社员的命根儿。那时的工分就是一个人的劳动报酬,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社员出工干活,生产队都采取记工分的方法进行分配。工分是依照劳动力的强弱评出得分,男劳力最高的是10分,也有9分、9.5分,女劳力最高的不超过7分,一般都是6分左右。农忙季节,工分按农活的数量和时间记分,但底分是评分的基础分。
生产队以10分为单位,分年中和年底二次进行分红。年终算总账。分值根据队里当年的收入情况而定,生产队收成好、副业项目多的,一年一个正劳力的收入约200元左右,半劳力一年的收入是100元左右。生产队收入不好的,仅够温饱。
当时有一些家庭不但分不到钱,而且还得从家里拿钱到生产队买口粮,钱交不上口粮就扣在生产队,这些户俗称'超支户'。这都是那些人口多劳动力少的家庭。还有些是劳动力生病不能挣工分的户。一些超支户到年底无法还清负数,就成了困难户,过年前生产队只能借支给这些户一些粮食,让他们过上一个新年。
我的父亲初中毕业,是村里的文化人,于是被推荐当了生产小队的会计。父亲是一个坚持原则,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人,父亲的账本一直保存到改革开放以后,经得起历史上历次运动的检验。我曾经翻阅过父亲的账本,那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数据和日期,分项很全、很细。
父亲是一个认真的人。父亲的认真也得罪了一些人。有一次,有个村民怀疑父亲少分给了他一些地瓜,于是打了父亲胸口一拳,父亲当场口吐鲜血,后来父亲得了肺结核,与这一拳有直接的关系。
父亲是一个无私的人。后来,大队开了一个磨坊,磨面粉,由父亲负责管理。有人诬陷父亲偷面粉,但又没有证据,于是大队支书安排民兵连长悄悄监视、跟踪了父亲一个冬天,都没有发现举报的情况。后来,又安排人查账,也没发现问题。当年,父亲管理的磨面坊,为大队盈利1000多元。
后来,父亲去了大队当出纳,磨面房换了人管理,当年不但没给大队交利润,反而亏损了不少。
那时,我还没有上学,记得父亲从来不让我们兄妹四个去磨面坊,绝对不允许我们沾公家的光。
父亲的言传身教至今仍影响着我。
母亲是个勤劳的人,那时我兄妹四人尚小,仅有父母两个劳动力。母亲便趁农闲时,外出拾麦穗,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有时步行60多里,到县城周边的村庄去捡拾人家收割后的麦地。大姐刚满12岁,光着脚丫跟随母亲屁股后面乐颠乐颠的,只为娘许她买一双新凉鞋。我能想象出大姐光着脚丫在麦茬地里受罪的情景。娘俩有时能捡到两口袋麦穗呢。
回到家,母亲便把捡拾到的麦穗,去壳后晾晒,一年能多收获300多斤粮食,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我们居然都没有挨饿,这主要归功于母亲的勤劳持家。
七岁那年的夏天,我起水痘,长满了全身,还伴随着发烧,恰巧母亲又外出拾麦了,父亲还要下地挣工分。我独自在家躺在床上,非常难受。傍晚等父亲回家,我哭闹不止,父亲无奈,给我倒了一碗白糖水,搁在平时,我会一口喝下去,但不知怎得,我只觉得浑身难受,喝不下去。也许父亲干了一天活,还没吃饭,又累又饿,再加上我淘气,生气了,不理我了。我哭得更厉害了。
直到晚上,母亲回到家,这一次,她居然拾到了水稻,给我熬了碗大米粥,这是我第一次吃大米。见我能吃下饭了,母亲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