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推文2177】工业烟囱与贫民窟——为什么英国工业城市的东侧更贫困？

原文信息：

Heblich, Stephan H., et al. “East Side Story : Historical Pollution and Persistent Neighborhood Sorting.”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vol. 129, no. 5, 2021, pp. 1508–1552.

01

引言

当今世界上一些曾经依赖工业发展的城市，例如伦敦、纽约和巴黎，普遍存在着东侧郊区居民生活显著比西侧郊区居民贫困的现象，东侧郊区存在着更多的贫民窟，聚集着更多的低技能劳动者。这一现象可能是工业革命带来的后遗症，工业革命带来了工业的快速增长，同时也带来了严重的空气污染与快速的城市化。由于英国终年盛行西风，位于工业烟囱下风向的东侧地区承受着更严重的空气污染，高技能以及高收入人群更愿意居住在污染较少的西侧，考虑到居住成本等问题，快速涌入城市的低技能劳动者只能被迫聚集到东侧地区，导致东西侧居民收入水平的限制差异，且该种居民收入的显著差异在工业革命（或1817年）之前是不存在的，侧面说明这种差异是工业革命的污染带来的。而即使在1956与1968年《清洁法案》通过之后，这种邻里地区居民收入分布的显著梯度排序（neighborhood sorting）与收入隔离（segregation）依然存在，说明历史环境污染对于城市空间结构的形成具有长久的影响。

为了验证（历史）工业污染与邻里地区收入差异形成的关系，本文作者通过构建5500个工业烟囱的历史污染地图，并匹配了1881年人口普查数据进行分析。结果发现，盛行风将工业革命产生的污染吹向了东部地区，造成了邻里地区居民收入的差异（neighborhood sorting），且这种差异的形成存在路径依赖（长期影响），可以解释2011年近20%的邻里收入隔离（neighborhood segregation）。

历史背景

02

工业革命带来了纺织、钢铁和蒸汽等新技术，同时也带来了快速的能源转型，1850年至1910年间，煤炭消费急剧加速，后随着电力和石油重要性的上升，这种加速趋于平缓。直到20世纪50年代中期，前所未有的高浓度二氧化硫(SO2)核污染，给城市及其周围环境带来了创伤。1956和1968年相继出台的空气清洁法案，全国对煤炭消耗才有了一个显著的下降，说明空气污染在1970s之后变为历史事件。

与此同时，工业革命带来了经济的快速成长，经济结构的转型伴随着快速的城镇化，大量劳动者从农村涌向城市，但这种城市化的增长速度从1830年起逐渐变缓，到19世纪末，早期工业革命带来的城乡移民浪潮大大减缓，说明此后城乡居民结构已几乎稳定。

03

识别策略

本文核心的两类数据是历史的污染地图以及邻里居民分布数据，因此作者首先根据污染源与大气扩散模型构建了历史污染地图，然后又利用个人层面的人口普查数据度量了邻里地区的居民组成。

1.确定污染源

从英国70个最大的大都市地区的历史地形测量(OS)地图（19世纪涵盖英格兰和威尔士最详尽的地形图）中定位1880-1900年期间的工业烟囱。

利用下式估计行业i中单个烟囱的污染排放量为Ei，其中Ci是行业层面单位工人的碳使用量，Li是行业i中总共人数，Chi是行业i中总的烟囱数量

这其中存在着一个严重内生性的问题，即工业烟囱的选址并不是完全随机的，出于建造成本的考虑，工业企业可能更愿意将烟囱建造在贫民区的上风口。为了解决这一内生性问题，作者提出了一个巧妙的工具变量——1827年水道附近15米区间内的假设的理论上应存在的烟囱（hypothetical chimneys），由于大型蒸汽机需要恒定的水流进行持续降温，因此大型工业都需要建造在河流或者水道附近，因此据此预测的烟囱位置是较为外生的，不易受到污染的影响。

2.确定污染扩散模式

使用大气扩散模拟系统(ADSM)从烟囱位置构建污染地图。未验证本文对污染度量的可行性，作者使用了1915年曼彻斯特几个街区收集的沉积物样本作为对比。结果如下图，估计的污染与沉积物度量高度相关。

3.度量邻里组成

利用1881年个体层面的人口普查数据，将数据划分成更小的行政单位（LSOAs），并利用职业结构来代表收入，一次描绘邻里地区的组成（低技能劳动者or高技能劳动者）成分。

4.描述性统计

如下图所示，描述性统计结果初步显示出两点：一方面，随着到工业烟囱距离的增加，低技能劳动者的占比有所下降，说明越贫穷的居民越容易居住在靠近工业烟囱的地区；另一方面，东部地区尤其是东北部地区的低技能劳动者居住比重更高（东北地区最高与英国盛行西南风有关），说明工业烟囱的东部地区居民确实更为贫困。

回归模型

04

1.基准模型如下：

其中被解释变量为职业结构（低技能劳动者占比），核心解释变量Pi代表历史上污染源的位置与扩散过程，X代表一些列控制变量，Yp用以控制1817年（工业革命产生大量污染前）的初始职业结构。

进一步为解决工业烟囱内生选址的问题，本文采用了IV估计策略（如前文所述），一阶段回归模型如下，其中PPi表示利用假设烟囱模拟的污染（simulated pollution using hypothetical chimneys）：

估计结果如下图所示，在大量污染产生前的1817年，随着污染程度的上升，低技能工作者占比几乎没有变动。但1881年，经过几十年工业发展以及污染危害后，低技能劳动者占比随着污染程度的增加有一个显著的提升，说明污染越严重的地方，居民贫困程度越高。

至于污染的方向与贫民集聚在城市中的空间结构，如下图所示，1817年时，低技能劳动力在空间分布上没有显著的差异。但在1881年时，低技能工作者（低收入者）更多的分布在30度（东北方向）地区，这与下方右图中所示的盛行风下分口的角度一致，说明污染确实是东部地区贫困以及现有城市居民收入结构分布形成的原因之一。

进一步的，这种由污染带来的影响是非线性的且具有长期的持续性。

05

本文贡献

1.本文是第一篇发现工业用煤改变城市空间结构的文章，说明了工业碳污染对于城市规模以及人们居住的选择具有长期影响。

2.不同于美国现有的大量探究种族隔离的文章，本文关注了由于污染带来的额收入的隔离（segregation），探究了城市居民阶级化成因。

3.本文对经济史进行了定量研究，将历史地图数字化，构造了新的污染以及城市结构数据。

 Abstract 

Why are the east sides of formerly industrial cities more deprived? To answer this question, we use individual-level census data and create historical pollution patterns derived from the locations of 5,000 industrial chimneys and an atmospheric model. We show that this observation results from path-dependent neighborhood sorting that began during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 as prevailing winds blew pollution eastward. Past pollution explains up to 20% of observed neighborhood segregation in 2011, even though coal pollution stopped in the 1970s. We develop a quantitative model to identify the role of neighborhood effects and relocation rigidities underlying this persistence.

声明：推文仅代表文章原作者观点，以及推文作者的评论观点，并不代表香樟经济学术圈公众号平台的观点。

香樟经济学术圈征稿

“分享”是一种学者的人文情怀，香樟经济学术圈欢迎广大订阅读者（“香粉”）向公众平台投稿，也诚邀您加入香樟推文team。生活处处皆经济，经济处处现生活。如果你或者身边的朋友看了有趣的学术论文，或者撰写了经济政策评论，愿意和大家分享，欢迎投稿（经济金融类），投稿邮箱：[e-mail]。如果高校、研究机构、媒体或者学者，愿意与平台合作，也请您通过邮箱联系我们。投稿前请在搜狗的微信搜索里搜索已有图文，避免重复。

香樟经济学术圈

本期小编：郭昱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