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香通鉴】大将军卫青：从家奴到将军

衣赐履按：卫青，开启了大汉吊打匈奴的时代。如果没有这段历史，后世对汉武的评价，不会超过隋炀。

卫青之前，汉匈之间也有战斗，你给我几下面目全非脚，我回你一套还我漂漂拳，小打小闹，互有胜负，总体上汉朝应该吃亏大点儿。直到前133年，汉武帝刘彻用大行王恢之计，打算引诱并生擒军臣单于，结果运气不好，功亏一篑（详见拙文《二十四岁的汉武帝打响了征讨匈奴的第一枪》）。

这一时期，汉朝比较有名的将领有郅都、程不识、韩安国等，当然，还有那位传唱千古的飞将军李广，基本是被动防守。然而，与匈奴的对决，取得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能够让后人谈起来扬眉吐气的第一人，竟然是家奴出身的卫青。

前129年，卫青一战封侯。

前129，匈奴入侵上谷郡（河北省怀来县），杀害抢掠官吏百姓。

刘彻决定返击，四路大军同时出动。骑将军公孙敖从代国出兵，轻车将军公孙贺从云中郡（内蒙古托克托县）出兵，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郡（山西省右玉县）出兵，车骑将军卫青从上谷郡出兵，各自率领一万骑兵。结果，公孙贺一无所得，带着一万人来了一次自驾游就回来了。公孙敖惨败，损失了七千骑兵。至于“飞将军”李广，不但全军覆没，其本人还被匈奴活捉了，后来，装死骗过匈奴，侥幸逃脱归来。让人惊讶的是，唯一有所斩获的，竟然就是第一次独自带兵出征的卫青。卫青进攻到龙城（在内蒙古察哈尔右翼中旗），斩首和俘获匈奴七百多人。汉朝廷把公孙敖、李广交付司法官吏审讯，罪当斩首，后出钱赎罪，做了平民。刘彻封卫青关内侯。

【这个形象，和我想像中的比较贴】

衣赐履说：四路人马出击，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名气最大的李广，竟然全军覆没，孤身一人逃出，这不由得让人想起所谓“李广难封”，恐怕是有理由的。今天要说的是卫青，虽然第一次独立带兵，却是这四路人马中唯一有收获的。龙城，是匈奴祭扫天地祖先的地方，因此，尽管斩首、俘获的人不多，但在汉匈战争中，具有很强的政治意义。

卫青出身可不算光彩，是个私生子。他的老爹叫郑季，是平阳县（山西省临汾市）的小吏，被派到平阳侯曹寿（即曹时，曹参的曾孙）家当差，跟平阳侯家的婢女卫媪搞到一起去了，生了卫青。卫媪挺能生，卫青还有一个哥哥卫长子，三个姐姐，分别叫卫孺、卫少儿和卫子夫。

卫青逐渐长大，在平阳侯家当骑奴。一次，卫青跟人来到甘泉宫，有个脖子上戴着铁枷的犯人给卫青相面说，你是个贵人，将来能当大官，封侯！卫青笑了，说，我是奴仆的孩子，能不挨打挨骂就不错了，封个茄子的侯啊！

【王珞丹版的卫子夫，估计收视率不行】

前139年，卫青的姐姐卫子夫进入皇宫，受到刘彻的宠幸（详见拙文《金屋藏娇：始于童话，终于梦魇》）。皇后陈娇生不出儿子，她的老娘馆陶公主刘嫖，是刘彻的亲姑姑，娘儿俩听说卫子夫不但受到刘彻宠幸，而且怀孕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俩人拿卫子夫没办法，就派人把卫青抓了起来，打算干掉泄愤。卫青的朋友、骑郎公孙敖（上文中损失七千人马那位，骑郎为骑兵禁卫官）带了一帮子人，把卫青给抢出来了。刘彻听说后，没办法修理刘嫖、陈娇母女，为了保护小舅子，就封卫青为建章监（建章宫管理官），兼为侍中（官廷随从），几天之内给卫青的赏赐多达千金。不久，三姐卫子夫晋升为夫人（级别仅次于皇后），卫青升任太中大夫（中级国务官）。大姐卫孺嫁了太仆公孙贺，二姐卫少儿以前同陈掌私通，刘彻听说后，便召来陈掌，使他显贵。

衣赐履说：这里八卦几句哈。卫青的大姐卫孺，嫁给公孙贺，公孙贺后来做了十年宰相。这个陈掌，是曲逆侯陈平的曾孙。因为与卫少儿私通，竟然得到刘彻的宠幸。前130年，陈掌的兄弟陈何因强抢别人妻子罪而弃市，失侯爵位，陈掌因是卫氏的亲戚而显贵，想继承侯位，但因非陈平嫡支子嗣，终未能承嗣曲逆侯位。要知道，卫少儿再之前与平阳县小吏霍仲孺私通，生了个儿子，叫霍去病。后来陈掌娶卫少儿，成为霍去病的继父。

武帝朝最牛的两员悍将，卫青和霍去病，都是私生子。给我感觉，一是私生子素质真是高；二是彼时似乎对私生子不怎么歧视，至少武帝刘彻对他们是青眼有加，呵呵。

好，回到卫青身上哈。

前128年，春天，卫子夫生了个儿子，母因子贵，被立为皇后。秋天，匈奴侵入边境，杀死辽西郡（辽宁省义县西）太守，掳掠两千余人。又攻入渔阳郡（北京市密云县）、雁门郡（山西省右玉县），各掳掠屠杀一千余人。刘彻派车骑将军卫青，率军三万，从雁门郡出发，将军李息从代郡（河北省蔚县）出发。卫青兵团斩杀匈奴数千人。

前127年，匈奴深入上谷郡（河北省怀来县）、渔阳郡（北京市密云县），屠杀跟掳掠汉朝官吏人民一千余人。汉朝反击，派卫青、李息，东自云中郡（内蒙古托克托县），西到陇西（甘肃省临洮县），在漫长的边界线上（约一千公里），分别出动。攻取了河南地区（黄河河套），直到陇西，捕获敌人几千名，缴获牲畜十万头，打跑了白羊王和楼烦王。刘彻在河南地区设朔方郡，从此，这一地区并入中国版图。刘彻封卫青为长平侯，食邑三千八百户。

衣赐履说：此番，卫青由关内侯升为彻侯。

刘彻大悦，说，匈奴背逆天理，悖乱人伦，侵凌长辈，虐待老人，专以盗窃为事，欺诈各个蛮夷之国，策划阴谋，凭借其武力，屡次侵害汉朝边境，所以朝廷才调动军队，派遣将领，去讨伐它的罪恶。如今，车骑将军卫青越过西河地区，直到高阙，斩杀敌军二千三百人，缴获他们的全部战车、辎重和牲畜，已被封为列侯。于是往西平定了河南地区，斩杀敌人的轻捷精锐的士卒，捕获敌人的侦察兵三千零七十一人，割下死敌的左耳以计功劳，赶回敌人的一百多万只马、牛和羊，保全大军，胜利回师，增封卫青三千户。

【姐夫和小舅子，甚为相得】

衣赐履说：看这一段，非常兴奋。并非由于卫青斩杀了多少匈奴，而是看到了秦商鞅以来首功制的计功方法！原文有“执讯获丑”之语，获通馘（读如国），本义为砍敌首级，后来演化为割敌左耳。也即，秦汉首功制的计数依据，是敌人的左耳。

前126年，冬季（十月为岁首）军臣单于逝世，他的老弟伊稚斜打败了太子於单，自立为单于。

前125年，夏季，匈奴三万骑兵，分别突入代郡（河北省蔚县）、定襄郡（内蒙古和林格尔县）、上郡（陕西省延安市），屠杀和俘虏数千人。

前124年，匈奴右贤王屡次侵扰新建的朔方城。刘彻发动还击。任命车骑将军卫青率三万骑兵，从高阙（内蒙古乌拉特后旗东南古长城口）出兵，卫尉（皇城保安司令）苏建做游击将军，左内史（北长安市长）李沮当强弩将军，太仆（交通部长）公孙贺当骑将军，代国宰相李蔡当轻车将军，全部由卫青统筹指挥，从朔方出兵。又命令大行（外籍官民接待总监）李息、岸头侯张次公为将军，从右北平郡（内蒙古宁城县西南）出兵，共十余万人，攻打匈奴。

匈奴右贤王认为距汉朝边境遥远，汉军不可能深入大漠，所以未加防范。卫青大军出塞六七百里，终于捕捉到匈奴大营，乘夜推进，一举包围匈奴。右贤王正酩酊大醉，听说被汉军包围，刹那间酒就醒了，率数百人急驰突围，向北而去。卫青大军捕获右贤王以下小王十多人，男女老幼一万五千余人，牲畜将近一百万头（这是西汉王朝建立以来，汉匈战争中，中国第一次最大胜利）。

衣赐履说：让人心情为之一振。

卫青凯旋，抵达边塞。刘彻派使者带着“大将军”信印，就在军中任命卫青为大将军（全国最高统帅），统御所有将领。

夏季，再增加卫青采邑八千七百户，封卫青的儿子卫伉为宜春侯，卫不疑为阴安侯，卫登为发干侯。卫青坚决推辞说，我幸运地待罪军中，仰仗陛下神威，才使军队获得大捷，同时这也是各位校尉拚力奋战的功劳。陛下已经降恩加封我的食邑。我那几个小犬年龄还小，寸功未有而割地封侯，这不是我带兵打仗用以鼓励将士的本意啊！

刘彻说，我没有忘记各位校尉的功劳，自当按功行赏。于是下令：护军都尉（大军保护总监）公孙敖封合骑侯，都尉（民兵司令）韩说龙頟（读如鹅）侯，骑将军公孙贺封南窌（读如窖）侯，轻车将军李蔡封乐安侯，校尉李朔封涉轵侯，校尉赵不虞封随成侯，校尉公孙戎奴为从平侯。将军李沮、李息及校尉豆如意封关内侯，每人食邑三百户。

衣赐履说：大将军卫青，人生非常传奇，为人却很低调，享尽荣华富贵，终能做到善终。这里面的东西，可能未必是人生智慧，而是骨子里就带有的谦逊品格。一个征战沙场、立功无算的大将军，在战场上就有狮虎般的威严，在战场下又能够不翘尾巴、低调做人，非常难能可贵。周亚夫要是具备卫青的品格，未必就呕血死于狱中诶（可参详拙文《周亚夫，你死了在地底下也会谋反！》）。

有必要交待一下安乐侯李蔡，这人虽然名气不大，但官职不小。一是封了侯，二是后来拜了相，可以吧？他是谁呢？就是那个“难封”的李广的堂弟，呵呵。据说人品、威望都比李广差太远了，但是，造化弄人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