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爱恨蛤蟆坪(十四)·连载50 || 作者南岳 / 四六文摘

爱恨蛤蟆坪

作者 ‖ 南岳

那个时期，县秦剧团曾下乡到赵堡镇演出，李守义和任彩香看后，共同在主任郭怀仁跟前撺掇和煽动，让以金石湾大队的名义邀请孙继宗，帮助金石湾戏班子指导排戏。尖鼻子经不住任彩香的一再撒娇和甜言蜜语，便亲自去邀请孙继宗。孙继宗也是本地人，欣然答应，从此他与金石湾的戏结下了难以割舍的情缘，回家或有时间，就给金石湾的老乡指导排练。

对于金石湾的戏班，孙继宗还有一层更为重要的隐情和秘密，当年帮金石湾排戏时，与情欲正浓的任彩香一见钟情，曾有过风流韵史：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自从那次排戏之后，孙继宗与任彩香留下了一段缠绵悱恻的风流佳话，二人的相思相爱之情难以描述：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相思之苦，把二人折磨至今。所以孙继宗来金石湾，其实是奔任彩香而来，排戏也是求之不得的事。

与十几年前一样，孙继宗吃住在李守义家里，白天给李守义，任彩香等有戏癖的一群人开小灶。怎奈当年唱过样板戏的那群人，都已人老珠黄，对古装戏及秦腔传统的一些基本功底难以很快掌握，学起来费时费劲，所以他建议在金石湾找些爱好唱戏的年轻人，充实社火戏班子。一时间，金石湾的年轻人都勇跃参加，很多都是这几年考试落榜、回家务农的学生，社火班子里顿时充满生气。

任彩香的大女儿马秀梅，在赵堡镇中学念书，今年已补习两年。她和任彩香一样天生丽质，身材姣美，天然的美人坯子。去年在任彩香的影响下，在正月里初学唱戏，与韩向军在县二中高一念书的儿子韩学峰搭挡，联袂扮演了《游西湖》中的李慧娘和裴瑞卿，获得了众多观众和行家的称赞与夸奖。

初试锋芒的成功，使任彩香自豪不已，欣喜万分，她决定今年让孙继宗给女儿开小灶，好好传授技艺，勤学苦练，利用自己和孙继宗的特殊关系，设法让女儿进入县秦剧团。所以任彩香迫不及待地等到女儿刚放寒假，就每天抓紧排戏，并安排了几个新的角色，如《火焰驹》中的黄桂英，《二度梅》中的陈杏元，《三滴血》中的李婉春，《三凤求凰》中的刘琦珍，《花田错》中的刘玉燕等。

村主任韩向军，在样板戏时代也唱过戏，他演的少剑波、郭建光、温其久等，受到群众的一致好评。自古装戏开放后，他很少再唱，但听到唱戏，难免心跳嗓子痒，非常喜爱，可只在村子里唱过几次赵廉，社火出村，他是不跟的。他儿子虽然正念书，但他不反对在寒假期间唱戏娱乐。又因韩家人凡事不甘落后于人的个性，若唱必唱好，并承揽主角，所以排练扮演李彦贵，梅良玉，赵安华，卞玑，李玉春等重要角色。

韩向乾的小儿子韩振亮在初三补习了几年，始终考不上高中，更考不上中专师范，前年不念书了，跟着韩向乾学木工。对于唱戏且毫不含糊，天生一副好嗓子，好身段，扮相俊美潇洒，前年一开始唱戏，就一鸣惊人，惹得村子里的姑娘们撵着专看他的戏，并且看得心突突地直跳。这两三年，与二队刘吹响的女儿刘淑萍联袂扮演周天佑、贾莲香，傅鹏、孙玉姣，田玉川、胡凤莲，高文举、张梅英，以及《双锦衣》中的吴给和姜琴秋等角色。

二队的刘吹响，与李守义一样，天生的戏迷，从小酷爱戏曲，曾拜孙继宗的叔父为师，学习各种民间乐器。赵堡镇的赵师是孙继宗父亲的高徒，二人的技艺都学自孙氏门中，只是不是同一个师傅的徒弟。后来刘吹响一直为金石湾社火班子的首席板胡琴师，且兼会唢呐、二胡等许多乐器，为附近各种红白事的吹响乐工。

刘吹响的女儿刘淑萍念书不多，小学毕业后就不念了，但自幼受到刘吹响的影响，是一块唱戏的料。自七八年古装戏开放，就一直参加，以前扮演小旦等小角色，这几年逐渐承演主要角色，与韩振亮搭档联袂，简直可称珠联璧合，天衣无缝。并且许多姑娘们在私下议论，二人极有可能有以假乱真，假戏真做的情况。

刘吹响年幼学艺的那时，与师妹互相倾心爱慕，但后来因种种原因，未成伉俪，师妹嫁给了邻县六合镇乡的陈旺。但二人一直旧情难泯，念念不忘，互相难以割舍，及至后来各自有了儿女之后，刘吹响便把女儿刘淑萍，不上十岁时就许给了师妹做儿媳，二人成了亲家，以便能有更多见面的机会。

刘淑萍自幼乖巧听话，且小时候一直对婚姻懵懵懂懂，这几年渐渐长大，情窦开放，对这门婚事时不时露出不愿意的情绪，但碍于父母的情面，也不十分反对，只是冷冷冰冰的态度。

这几年，刘淑萍在和韩振亮排戏唱戏时，时常在一起，频繁接触，难免耳鬓厮磨，相互日久生情，暗送秋波，勾勾搭搭，形成了恋爱关系。

今年重阳节唱戏时，有一天晚上，二人扮演《游龟山》中的田玉川与胡凤莲，唱罢《藏舟》一场后，韩振亮瞅机会悄悄在刘淑萍耳边说：“淑萍，卸罢身子后，你慢点走等我，我有话给你说。”

刘淑萍听罢，一阵脸热心跳，语无伦次，浑身不自在，心里即紧张害怕，又喜悦高兴，无法控制自己。及至戏散，二人磨磨蹭蹭，走出戏场时，看戏的和唱戏的其他人已走得无影无踪。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青龙山的山门，在山门不远处树荫下的草地上停下。韩振亮回过头，等到刘淑萍走到面前，借着昏暗的月光，他看见刘淑萍羞羞答答地低着头，门牙咬着一根大姆指的指甲，怯生生地站着不动。二人沉默了一会，刘淑琴嗫嚅而颤颤巍巍地问：“你说啥？说罢！”

“淑萍，我很喜欢你，你喜欢我不！”

刘淑萍心里一怔，这句话她曾朦朦胧胧地期待过，但当韩振亮突然说出这句话时，她又非常惊讶和害怕，他立刻想起了从小就订下的那门亲事，这桩没有感情的婚事该如何面对，该怎么办？对面前韩振亮的表白，该如何回答？时间好像凝固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刘淑萍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由我！你晓得，我已…已有人家了……”

“你不愿意，何苦为难自己？”韩振亮抓住刘淑萍的双手，急切地说。刘淑萍赶紧用力想抽回手，可韩振亮越攥越紧，怎么也抽不回来。突然，韩振亮放开双手，把刘淑萍猛然拦腰抱住，两个人的嘴唇紧紧帖到一起。刘淑萍顿时一阵眩晕，浑身麻木而酥软，心疯狂的乱跳，脑子里一片空白……

作者南岳近照

作者南岳，本名南衡山，甘肃会宁人。一九九二年首次在报刊发表作品，后长期搁笔，近两年又间断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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