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读论语译论 | 德性自足的人生无处不快乐

【原文】述而第七·饭疏食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竹注】

一、饭：吃。

二、疏食：粗粮。

三、饮水：喝冷水。

四、曲肱而枕之：弯曲胳膊当枕头。

五、不义：不符合正道。

六、富且贵：财富与官位。

七、如浮云：像云彩一般轻浮。

【筱译】

孔子说：“吃粗粮，喝冷水，弯曲胳膊当枕头躺着，快乐就在其中。不符合正道取得的财富与官位，我视之如天上的云彩一样轻浮。”

【帆论】

短短两句话，如读一首散文诗，意境画卷感扑面而来。文章不在长短，真正经典的，往往都是短小精悍的。比如诸葛亮的《诫子书》，刘禹锡的《陋室铭》，周敦颐的《爱莲说》，其中的佳句“澹泊明志宁静致远，虽是陋室惟吾德馨，出淤泥而不染”，在方寸之间，将自然意趣与人格雅致熔于一炉，展现千古魅力。

中国文人的点睛之笔，在不得志时，容易出名篇。他们置身贫贱境，游心自然间，而表现出来自得其乐的士人风骨，更让后人倾心不已。

“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这是孔子的快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是颜回的快乐。周敦颐教导二程时，布置课后作业：“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程明道作诗回答老师的问题：“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万物皆有生意，人与天地万物浑然同体便乐趣无穷，这是心学入门之法。

吃粗粝的食物，喝冷水，弯着胳膊当枕头躺在草地上观天，数白云，在一般人看来，这有何乐趣？在陋巷居住，箪食瓢饮，别人是不堪其忧，颜回是不改其乐。为什么？这有一个对比，孔子颜回快乐的根本，并不是外人看来表面的一举一动的形体举止之乐，而是内在的心灵之乐。人生真正的快乐，是内心的快活。

一个人内在精神的快乐可以让其超然于外在的一切，所以，不论让孔子颜回吃粗粮还是吃海鲜，喝冷水还是喝奶茶，居陋巷还是居豪宅，枕胳膊还是抱大腿，在他们眼中并无二致，乐在其中，是内心的精神之乐而非物质之乐。一个内心丰足的人，到哪里都能呈现出活泼天机的气场，如春之蓓蕾，夏之浓阴，催人开怀，给人凉爽。

“饭疏食，饮水”的贫穷境地，并不是孔子所希望的。他也想要富贵带来的快乐，大家不要以为圣人就是不屑富贵的，那就理解错误了。富贵是人人都想要的，但孔子真正不屑的是“不义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关键词是“不义”，义是第一位的，符合义的富贵需引起足够重视，愿意追求。不义而得到的富贵，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挥挥衣袖，让它飘走吧。人穷到一定时候，会为了富贵会铤而走险，而君子固穷，颠沛必于是造次必于是，在贫穷中立得住脊梁，守得住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