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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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柳嫂子看到我扔在院里的薄被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婆大致的讲了下昨晚的情况,柳嫂子打惊张,好黑人啦,那要是把房子引着了,我们这一片只怕要被烧得精光!
她的大喉咙一叫,马上一堆人围拢来问。
我们又赶紧再给大家解释一遍,有同情的,有为我感到庆幸的,也有叮嘱我小心些的。
老板娘问婆,怎么不给细伢挂床蚊帐要去点蚊香呢?
婆说,我是要给他买的,这伢嫌屋里窄不要我挂。
老板娘说,你怎么能听个细伢的话呢?幸亏昨晚没出事,万一烧着了,不说把房子烧了,就是把细伢哪里烫到了,你这个做婆的还不后悔死啊?
婆满脸羞愧,是的是的,真出了事,我将来抻脚去了阴间也没得脸啊,我今天就去给他买床蚊帐。
一旁柳嫂子插话,天气马上就凉了,还买个什么蚊帐?我看主要还是你这个扫帚星的原因,你看,这床薄被子是你给的吧?只要哪个跟你沾点边哪个就要跟到倒霉!就拿我来说吧,每次我借你十块钱一上桌子就要输二十块,你说是不是跟你沾不得边?
我们都没想到柳嫂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老板娘被气得脸色发白,你这个狗婆,说话真是混账,我明明是个好心,特地给那个伢一床新棉絮,发了火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柳嫂子嗓门更大,所以说你是个扫帚星嘛,坏事都是你好心办的!
老板娘气疯了,上前照着柳嫂子的脸抓了一把,马上一条血痕,柳嫂子捂脸嚎叫,哎呀嘞,你还打人啦!马上扑过去拼命,被老吕拦腰死死抱住。
院子里乱做一团,一群人忙着两边扯劝,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女人扯回各自的家。
这件事情是我们引起的,我和婆心里万分羞愧,分别上两家去赔礼道歉。
柳嫂子说,你们不晓得这个狗婆几傲慢,欺负我十几年了,我就是见不得她没事就教训别个的屌样子,好像个个该受她的气一样。
老板娘说,吴婆婆跟你们没得关系,是对面这个狗婆太不讲理了。
我慢慢明白了,这两个人积怨太深了。
上午上班的时候,大彪带着几个小混混到厂里来了,我以为是来找我的,就迎了过去。
大彪没有像从前那样马上亲热地跑过来打招呼,只是老远冲我点点头,我心里很不舒服,走过去问他,你怎么来啦?
大彪说,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跟婆。
院子里突然来了几个光头戴墨镜的混混,车间的人以为出了什么事都跑出来看。大彪得意地搂着我的肩膀,一边往后院走,一边四处打量。
大彪问我,这原来都是县食品厂的房子吧?
我说,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大彪嘿嘿笑,我注意到他嘴里换了一颗金牙,我明显感觉到我这个死党跟我们之间开始刻意保持着某种距离了,不像从前那样跟我有什么说什么。我判断他到厂里来肯定不是为了看我和婆那么简单,而是有着别的什么目的。婆说他的法门大,我现在觉得有道理了。
他到后院跟婆打了个招呼,进屋喝杯水就要走。
我没功夫留他们,也懒得说那些客气话,就送他们出去。三五个奇装异服的人大摇大摆的在前后院子里转了一圈才出的门。黑子恶狠狠地冲他们狂吠,有个混混吓得腿哆嗦了一下,厂里的人看着笑了,大彪就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个狗日的,一条拴着的狗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丢老子的脸。大家又是哄的一笑。
摆尾子他们还是嚣张地对大家呼来喝去,但是他们对我明显客气很多,没要我去给他们买烟。
我知道他们心里忌惮的是大彪。
下午,我收到一份从省城寄来的信。老吕交给我时,问是不是周丽写来的,我笑着摇头否认,小高和小舒就故意起哄,哎呀嘞,真有本事哈,泡妞泡到省城去了。
摆尾子说,秀才是高人,不显山不露水的。
怕这群人八卦,我尽量装作不在意,一直忍着没有拆那封信。
下班回家后,我才有机会看这封信。
吴迪,你好!代问婆及大家好。到省城来以后,我感觉一切都很新鲜,外面的世界好大啊,有机会你真应该到省城来瞧瞧的。乌林的舞台太小了,你待在那个狭小的地方,时间久了就会变得像井底之蛙一样。我现在学的是机械制造,班上的女生很少,看着那些投影图什么的,我就头疼,读书真累啊!呵呵,都怪你,真该让你来受受这份罪!
信是用狗语结束的,“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最后这一行字不禁让我的心一阵狂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