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世胜【散文】家乡的春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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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春

文//罗世胜（湖北利川）

几度阴晴，冬已渐远。春雨悄悄，乍暖还寒。

深夜无眠，万籁俱寂。低窗有光，微白一线。翻了会儿书，有些倦了。忽然忆起朱自清的《春》来：“盼望着，盼望着……”立春早过，雨水也去。经冬的原野，早已春意融融。为人，困苦莫过于中年。耽于红尘，疲于生计。一年年冬往春来，万物欣欣，常常至于无睹。细想来，该错过了多少美丽的春光？那如小姑娘般调皮的春，可看，绿草茸茸，花红柳绿；可听，莺鸣婉转，燕语呢喃；可嗅，兰香馥郁，泥土清新；可触，雨丝如甘露，风软似凝脂。这寂寂的夜里，也可听听春天么？

想着想着，觉有微声，极细，极远。难道是心的幻觉？凝神，细听，有声远来，如春之神女，蹑步于夜的深处。从叠叠的远山，轻轻，轻轻。掠过了东边的山岭，穿过了疏落的松林，跃过浅浅的小溪，来了，来了。园外竹林，叶声簌簌，该是淡绿的裙摆带起的风吧。许是有些累了，娇喘吁吁，香汗点点，滑落黑瓦的屋檐。叮叮、叮叮，柔柔的指滑过古琴的弦。忽风声渐大，有雨潇潇，叩瓦连连，缓缓急急，轻轻重重轻轻。更大了，更大了，檐雨垂落，滴滴答答。”帘外雨潺潺，”走，明早看春去……

晨光初露，推门，凉风扑面，甚至还有些冷。到林边走走，去野外看看。林边的山胡椒花半开，淡黄如烟。万年青嫩绿的芽，长的已有半寸。八角茴香浓绿的枝头，也露出点点绿芽。竹林中，落尽了叶的枫树，桦树，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树，高高舒展的枝条似乎还是冬天沉睡的样子。微风中，枝条轻轻晃动，仿佛初醒的人舒服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林荫中，春鸟在啼。土画眉、金画眉，你一曲、它一曲，仿佛在进行歌唱比赛。清脆明快的歌声，漾动着凉凉的、柔柔的春风，如浓淡正相宜的酒，香味袅袅，弥漫在早春的原野。小麻雀“叽叽喳喳”，似评头论足的看客，在加油鼓劲：好！好！好！

雨早停了，天还半阴着。东边岭上，云中露出一片渐亮的光，闪出一大块青蓝蓝的天。太阳快出来了。路边溪边，野草正长、绿绿摇摇。鹅儿肠花开出了粉白粉白的花，星星点点。蒲公英正努力伸展嫩叶，为捧出一个个金黄的梦做准备。更多的不知名的草，你挤我、我挤你，争抢着美美的春光。听，无数的声音在窃窃，在喁喁。“我要长大！”她们低吟。“生命多美好！”她们欢呼……

小溪清浅，碧流如脂。水黄花嫩芽初生，石昌蒲绿得发亮。几株柳树，舒开了惺惺的眼，嫩芽点点鹅黄。溪水在山石间跳跃，在树根中穿梭、铮铮淙淙、浅唱低吟。如地势稍缓，又遇稍大的山石挡住，再加上经冬的落叶枯枝，便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塘。不知名的草，长长地在水波中飘摇。羽毛黑白相间的水鸦雀，贴着水面飞过。小巧的色彩斑斓的鸟儿，在水边嬉戏，轻歌。微微风起，小小涟漪。掠过的鸟影，五彩的云影，散开了，又合拢来，悄悄远去。溪边，湿漉漉的泥地上，山鼠细碎的足迹，野兔跳跃的足印，还有野猪杂乱的蹄印，延伸进密密的树林。溪水打着旋，翻过小小的坎，轻声地哗、哗、哗。忽然跃下一个高高的陡坎，飞珠溅玉，哗啦哗啦。然而从不停歇，从不疲倦，总是快乐地唱着，向前、向前……

远方，叠叠的群山，生生不息的田园，勤劳的人们，奔流的江水，又铺开了美丽的、春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