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隐恶，不虚美，记录余生的自己｜日常
“记录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当下中国发生的事情，就值得大家从自己的体验出发，好好记录下来，不管你们写不写，发不发表。因为总有一天你们的孩子会问你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记录下来的话，你可能就忘了。”五月，中文名何伟的Peter Hessler离开了中国，这个时代的告别，别有意味。Hessler记录下了自己观察和体验到的中国的一部分生活，一个他者眼中的中国。他的这句话，看似平常，但坚持实难。尤其是无关名利的时候，私人记录更难。尽管在中国历史上，私人记录的传统源远流长。“空有剑胆琴心，徒叹百无一用。不隐恶，不虚美，记录行进中的自己。”这是2006年1月，我应陈彤之邀在新浪开始写博客时写的自己博客的LOGO，那是重新记录自己日常生活的开始。“不隐恶，不虚美”，语出《汉书.司马迁传赞》:“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我想，我的流水账虽然无法做到北宋名臣那个发明了“交子”的张咏说的“文成笔端，动即不朽”，但是实录和自省，应该还是不差的。于我而言，不愿忘却的历史的流水账，过去既是吾日三省吾身般地总结检讨，也曾是一个苦逼的媒体人的真实生活记录，如今依然有着自省和生活的真实记录，但已经与媒体人无关，人们能够从这些简陋粗糙的文字中，读出一个散淡却无法学太上忘情的读书人的生活，和心酸劳顿。马尔克斯说，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我断断续续记录了15年，如今很多记录已经不翼而飞了，最初记录的底稿，都在新浪博客，到我去年还想整理博客的时候，已经有数千篇流水账成了天外飞仙，如今大部分已经无法再网上搜索到，只能想办法把它们搞出来。毕竟关乎自己曾经的生活记忆和思考。有鉴于此，从2017年中断数月后，一直到今天，我电脑里的流水账没有断过，那是全本，有自己几乎全部的喜怒哀乐，某一天回望，也许已经陌生，也许还依稀有记得，也许自己生命终结后其他人并不以为然，那就让它烟消云散，都无妨，那是自己的生活，随生命终结而消散，也正常。时间在加速，我无力抗拒。1980年11月24日，沈从文先生在圣若望大学演讲时，诚恳谈到自己后来封笔不写小说，“事实上并不值得惋惜。因为社会变动太大，我今天之所以有机会在这里与各位谈这些故事，就证明了我并不因社会变动而丧气……至少作了一个健康的选择，并不是消极的退隐……”油腻如我，其实至少也作了一个健康选择——离开职场，写自己想写喜欢写的东西，不在乎能不能变成钱。至于说喝酒，过量饮酒带来的不健康，没什么，那不是真正的堕落，不健康。“你是发育太迟了。”许多朋友对我过去现在种种惊诧，不可思议的惊诧，都用这句话来说我。“发育太迟”，是指社会化不充分，幼稚，所以才会对某些人习以为常的某些事会感到震惊，严重不适。如今的即期功利主义时代，只剩下了速享和瞬时快感。无论速享还是瞬时快感，都只是最表层的快感，没有痛快之感，都属于浅尝辄止，类似早泄。阅读，睡眠，吸烟，吃饭，喝酒，旅游……都一样，没有深度投入享受，只有浮光掠影到此一游式。流行的短视频形象地展现了这种瞬时快感的悲哀，哈哈一笑之后，啥也没有。这是现代社会的节奏和事功带来的，大部分人包括我自己，都无力抗拒。但我还是有自己的选择。认真过好余生每一天，并认真记录自己的生活。这是对抗遗忘，也是保持痛感的一种方法。5月，一个大新闻时，放开了三胎生育。张天蔚老师评论最佳，照录之：“问：为什么不干脆放开生育？答：随便生是权利，允许生是权力。”“有时，我听风过耳，我觉得为了听风过耳也值得出世为人。”佩索阿说。5月，读书10本，应该是记录级别了。所以读得多，可能跟张鸣老师的两本演义小说和郑小悠老师的通俗历史作品的易读有关。翁贝托·埃科说，阅读古典接受古典教育，意味着他会回顾历史和人类的记忆，以史为鉴。修昔底德给我们讲述的雅典人和米洛斯人的故事，对我们理解现在一些政治事件很有帮助。这也是记录的意义。3，《九王夺嫡》。郑小悠 / 橘玄雅 / 夏天 合著。汉唐阳光·山西人民出版社。4，《王公之泪：印度的兵变、金钱与婚姻（1805～1905）》，斐迪南·芒特著。甲骨文·社科文献出版社5，《2000年以来的西方》，刘擎著。一页·广西师大出版社。6，《酒谈》。三圣小庙著。纯粹·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7，《生命中不可不想之事：哲学将改变我们的生活》。冈本裕一朗著。捧读文化·中国友谊出版公司。8，《法度与人心：帝制时代人与制度的互动》。赵冬梅著。中信出版集团。9，《发现与推理：考古纪事本末（一）》。许宏著。汉唐阳光·山西人民出版社。10，《脆弱的崛起：大战略与德意志帝国的命运》。徐弃郁著。商务印书馆。5月，码字4篇，计11800余字，是这些年来码字最少的一月，跟买菜往返当钟点工有一定关系，时间破碎，难以成文，当然这也是借口。1，《江南的青菜》，3000字。参加一家酒企的征文。2，《给所有寻求一个新的更好的世界的人的公开信》，1000字。为探照灯好书《2000年以来的西方》写的短书评。3，《再微小的事物，一直都在一条线上，就是风的方向》，3400余字，我的四月总结。4，《读书，能告诉我们过去人做了什么，昭示我们人是什么》，我的四月书单，4400余字。另外，准备了一篇演讲的素材，《诗意生活与白酒清香》。5月，计抄诗45首，其中钢笔抄诗21首，小楷抄诗24首。冯至：《我们准备着》《你长年在生死的的中间生长》《我时常看见在原野里》《我们招一招手》《姓名，常常排列在》《在许多年前的一个黄昏》《几只初生的小狗》《你说，你最爱看这原野里》《这里几千年前》《看这一队队的骡马》《鲁迅》《鼠曲草》特拉克儿：《致诺瓦利斯（第二稿）》《兰斯的傍晚》（第二稿）《你走过蓝色的路……》黄仲则：《杂咏四首》其二《满江红·赠王桐巢》《别张春帆》《醉中登楼》《望匡山》《秋夜燕张蓀甫座》《得吴竹乔书趣北行留别程端立》两首《失题》《送邵元直南旋》5月，小楷日课25次。其中赵孟頫道德经又录完一遍。如果再一次写的话，应该会有新的进步。毕竟，手指能松了。这是时间和专注的艺术。专注我还远不够。坚持，则有万水千山。5月，喝白酒17次10.4斤，黄酒1次，清酒1次。其中，浮笙2.3斤，五粮液2.1斤，汾酒1.5斤，二锅头1.0斤，剑南春0.6斤，土茅帅0.4，肆拾玖坊0.5，酒鬼0.5，山西酒0.5，茅台0.5，贵酒0.25，白瓶0.25。自五月初减肥斋戒五日，重开酒局后，发现原来身体的对冲平衡功能遭到严重削弱，甚至破坏。开斋以来，三场酒，无论黄酒白酒局，若论从前，那点酒真不算什么，但如今，每次都是开着灯看着书就睡着了。从前难得发生的情况，如今竟然逢喝必现。也是奇葩。好色无胆，爱财无能，斗酒无勇，读书无用。惟余秋风尚盛。5月，在京期间，几乎每日往返于角门西和达观营之间，即使晚上有应酬，也是做好饭后再走。厨艺有进步。5月，原本说不出门，结果偕友前往福建福州、平潭看风景买醉。5月，应中国酒业协会之邀到山西汾酒参加清香白酒论坛，并做《诗意生活与白酒清香》的演讲。把头条号原来注册的名字“朱学东的江南旧闻”，改成了“头一条饭桶朱学东”，本想改成“头条饭桶的”，通不过；取消了媒体人认证，本来也不是了。盛世能做个饭桶是幸福的。嗯，盛世饭桶，挺好。参加书院9周年活动部分环节。其中胡泳的演讲非常精彩，其观点我也心有戚戚。胡泳兄从理论和数据上解读了我的个人感受和内在恐惧。文本表达，从古至今，从中到外，从来就是奢侈品，以后又成了极少数的权利，就像《我们》中拥有的莫扎特的音乐，《美丽新世界》中拥有一卷残破的莎士比亚戏剧集一样，珍贵。以后要更多放下手机，努力重归过去集中时间看手机的传统习惯，把时间更多留给书本，睡眠和锻炼，当然还有陪伴，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