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被他人恶意剥削，或肆意索取时，大多数人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而是尽力地给对方帮助，也真心希望对方可以渡过难关。否则，不仅不会令对方的处境「变好」，反而还会形成一种「阻碍」。多年前，一位久未联系的女性朋友，突然给我发来信息：那时，我刚刚接触心理学，带着一股拯救他人的热情，立刻放下手头工作，去回应这位朋友。我耐心地听她诉说烦恼，帮她分析困惑，替她出谋划策，解决问题。此后生活中稍有不顺，她第一时间便会想到我，询问我的建议。以致于后来，她几乎每做一个决定，都要 “汇报” 给我。于是，她每天都把与男友的聊天记录发给我，请我分析局面，教她沟通。结果连续两个星期下来，我自己筋疲力竭，而朋友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得到改善。我一味地顺应她的需求，承接她的焦虑，不遗余力地帮她解决问题。表面上看，她把焦虑和责任转移给我，可以获得短暂的轻松与安宁；但实际上，在越来越依赖我的过程中，她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却严重被削弱了。换而言之，我的「不拒绝」，非但没有真正帮助到朋友；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在完整体验以后，实现真正意义的成长。在美剧《扪心问诊》里，咨询师保罗有一位8岁的来访者奥利弗。因为当时他的父母正在吵架闹离婚，没有很好地关注他、照顾他。在咨询室里，他耐心倾听，不断鼓励奥利弗向父母敞开心扉，寻求理解与保护。后来，奥利弗妈妈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带着孩子搬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从情感上来讲，他很喜欢奥利弗，也愿意一直陪伴奥利弗成长。但同时，他心里很清楚，奥利弗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请求，是因为他的父母不够好，他想逃离。一旦保罗「接受」这个请求，奥利弗一定会很高兴，同时也不必再去面对父母真实的样子了。他要做的，不是带领奥利弗逃离父母，逃避现实的处境；而是，陪着他正视眼前的困境，努力解决困难，适应现实。然而，对于一个弱小的孩子来说，哪怕再温和的拒绝，也会令他产生被遗弃感，受到伤害。这时，我们必须真诚地解释，让他理解「拒绝」的意义。当被拒绝以后，他感到既失望又委屈，不愿再搭理保罗。在最后一次咨询中，保罗推心置腹地分享了自己童年类似的体验，并真挚地向奥利弗许诺：随后，他以出去打电话为由，把奥利弗一个人留在咨询室。1分钟过后，奥利弗的手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保罗的声音：
“嗨，奥利弗，你已经去XX市生活一个星期啦，一切还好吗？”
在电话里，奥利弗语气低落，保罗则温柔地抱持着他的惶恐与不安：“你可以尝试把房间改造成你喜欢的样子，也可以尝试接近你喜欢的朋友。你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但我相信你会慢慢习惯的，你会变得越来越好……”只有正视困境，不去逃避，他才有可能从中发展出自己的成长策略，迎接未来更加巨大的困难与挑战。参加一个团体，他遇到一位“直率”的女士，经常犀利地攻击别人。有一回，在连续被攻击了几次以后，陈海贤忍不住回了一句：接着，她说了一段很真诚的话，承认自己脾气不好，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很难过，并渴望能获得更好的关系。当时，整个氛围忽然变得温暖而柔软，大家都看着陈海贤，并期待他也能温暖地回应这番话。正是因为一道歉便能获得原谅，所以这位女士的行为一直停留在 “伤害-道歉-不改变” 循环之中。“并不是因为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也不是因为我对你有多生气；而是我想用「拒绝」来告诉你，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可以用道歉来弥补。”她变得不再犀利，并多次在评价别人时，悄悄把伤人的话语替换掉。当切身体会到不被接受的痛苦以后，她学会了自省、改变与成长。我并不是鼓励大家去拒绝所有需要帮助、需要理解的真挚之人。我们可以通过必要的「拒绝」，把责任归还给对方，促使他在现实困境中寻求新的解决之道。当然，身为普通人的我们，没办法使用精准的心理分析，来决定是否拒绝。不仅仅包含着言语信息的「传递」，同时还包含着情绪情感的「投射」。我们可以根据自己对这份投射的感觉，来决定是否拒绝。如果你的感受是正向的、愉悦的，说明对方正在积极地尝试摆脱困境，解决问题。这时，你可以选择「不拒绝」，为对方增添一份力量，促进问题的完美解决。但如果，你感受是沉重的、疲惫的，说明对方正在尝试把焦虑转移给你，逃避责任。保罗和陈海贤的「拒绝」，并不是见死不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自私与冷漠，而是以促进他人成长为前提的坚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重要的就是区分：什么是你的课题，什么是我的课题。你承担你的责任，我承担我的责任，我们可以一起碰撞，但我们绝不过度捆绑。当你遭遇现实困境，寻求我的帮助，恳求我的配合，我愿意把我的经验分享于你，与你讨论，助你成长。但我不愿意越过界限，去承接你的烦恼与不安，以此来「纵容」你。相反，我会把原本属于你的一切责任，原封不动地归还于你。从这个意义来讲，拒绝，也是对他人的一种成全。 END
作者：天雅。一个有想法、有态度的心理学科班生；责编：陈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