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玉璧攻守高欢铩羽而归，苏绰去世宇文泰大悲痛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581篇

中大同元年（公元546年）秋，宇文泰将并州刺史王思政调任荆州刺史，并让他从诸将中推举一位可以代替自己镇守玉壁的将领。王思政推举了晋州刺史韦孝宽，宇文泰采纳了他的建议。

得知消息，高欢兴奋不已，决意趁此机会拿下玉壁，率全部山东兵马讨伐西魏。但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韦孝宽这块骨头竟比王思政还硬。

八月二十三，高欢率军从邺城出发，到晋阳与其他将领会师。九月，东魏军抵达玉壁，将玉壁重重包围，然后发起挑战，韦孝宽固守不出。

之后，高欢日夜不停地攻打玉壁，韦孝宽则见招拆招粉碎了他的所有图谋，联手贡献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城池攻守战。

高欢先在玉壁城南堆起一座土山，想利用土山攻进城里。玉壁城有两座城楼，韦孝宽让人把木头绑在楼上接高，让它的高度始终高于东魏堆的土山，以抵御东魏军的进攻。

见到这种情况，高欢派人对韦孝宽道：“即使你把木头绑在楼上，使楼高到天上，我还会凿地洞攻克你。”于是派人掘地，挖了十条地道，又采用术士李业兴的孤虚法，调集人马，一齐进攻玉壁城北。

城北是山高谷深的险要之地，韦孝宽派人挖了一条长长的大沟，以此来阻截高欢挖的地道。他还挑选精兵良将驻守在大沟之上，每当有东魏军穿过地道来到大沟里，将士们便都能把他们抓住或杀掉。

韦孝宽又叫人在沟的外面堆积木柴，贮备火种，一旦地道里有东魏军，便把柴草塞入地道，投入火种，并用皮排吹火。一经鼓风吹火，地道里的东魏军全部被烧得焦头烂额。

高欢又用一种坚固的攻城战车撞击城墙，战车所到之处，没有不被摧毁撞坏的，西魏没有武器可以抵挡。韦孝宽便把布匹缝成一条大幔帐，顺着攻车撞城的方向张开，因为布是悬空的，攻车无法将其撞坏。

高欢又将松枝和麻干之类的易燃物绑在车前的一根长竿上，在其中灌油点火，用来烧毁韦孝宽的幔帐，还想烧毁城楼。韦孝宽便让人制造一种长钩，将刀刃磨得异常锋利，等火竿快要到时，用长钩远远地切断它，附着在火竿上的松枝和麻干便都纷纷坠落。

高欢又在玉壁城墙下四面八方挖了二十条地道，并在地道中用木柱支撑地上的城墙，然后放火烧掉这些木柱，以使城墙坍塌。韦孝宽便在城墙坍塌的地方坚起木栅栏，东魏军还是无法攻进城。

连番斗法之下，高欢攻打玉壁城的方法已经用尽，而韦孝宽抵御的办法还绰绰有余，还从高欢手里夺取了那座堆起的土山。

高欢无计可施，派仓曹参军祖珽劝说韦孝宽道：“您独自守卫孤城，西面又没有救兵，恐怕最终也不能保全它。为什么不投降呢？”

韦孝宽回答道：“我的城池坚固无比，士兵和粮食都很富余，进攻的人白白辛苦，守城的人却以逸待劳，哪有一个月就需要别人救援的？我倒是担心你们这么多人可能回不去。我乃关西男儿，绝不做投降的将军！”

祖珽又对城里人道：“韦孝宽享受着西魏的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倒还可以死守，但你们这些士兵和百姓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赴汤蹈火呢？”

于是，高欢向城里射去捉拿韦孝宽的悬赏，上面写道：“凡能斩杀韦孝宽而投降者，拜为太尉，加封开国郡公，赏赐万匹绢帛。”韦孝宽在背面提笔回敬道：“能杀掉高欢者，可以得到同样的奖赏。”

转眼间，东魏军攻打玉壁城已经五十天，战死以及病死的士兵总共达到七万人，全都埋在一个大坟里。此时，高欢的智谋用尽，却始终未能攻下玉壁城，他又气又急，一病不起。

这一天，忽然有颗流星坠落在高欢营中，东魏军人心惶惶。

十一月初一，高欢无奈解除了对玉壁的围攻，撤军而归。这是高欢最后一次攻打西魏，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战。

因镇守玉壁之功，韦孝宽被西魏朝廷升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建忠公，时人一致认为王思政有识人之能。

玉壁之战是东魏和西魏间的里程碑一战，在此之前，东魏实力一直强于西魏，但在此战之后，强弱开始逆转，西魏压倒了东魏。

不过，还没等宇文泰品尝获胜的喜悦，大行台度支尚书、司农卿苏绰却突然病逝，让他的心情瞬间从高峰掉落谷底。

苏绰秉性忠厚俭朴，以平定丧乱为己任，每天任劳任怨的处理国家大事。宇文泰对他推心置腹，无人能离间他们的关系。宇文泰有时外出，预先将一些签好名的空白纸交给苏绰，如果有必须要安排的事，可以根据情况加以处理，等宇文泰回来后，告知一下即可。

苏绰常道：“治国之道，应该像慈父爱护孩子一样爱护百姓，要像严师训导学生一样训导百姓。”他经常与王公大臣商议政务，从白天谈到夜晚，无论国事大小，他都了如指掌，最后竟积劳成疾而死。

宇文泰对苏绰的死深感悲痛和惋惜，对王公大臣道：“苏尚书一生廉洁谦让，我想按照他平素志向办理后事，只怕众人不理解我的用意。如果对他厚加追赠，又违背了我们的相知之心。如何是好呢？”

尚书令史麻瑶越次进言道：“节俭办理后事，便是表彰苏尚书美德的最好办法。”宇文泰采纳了他的意见。

于是，宇文泰用一辆白色丧车载着苏绰的遗体，送回老家武功安葬，宇文泰和大臣们步行护送灵车走出同州城外。

宇文泰跟在灵车后面把酒洒向大地，悲恸道：“苏尚书一生所做之事，你的妻儿、兄弟不知道的，我都知道。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的心意，也只有我了解你的志向，我正要与你一同平定天下，你却这么快就离我而去，何其痛哉！”忍不住放声痛哭，酒杯不知不觉从手上滑落。

高欢从玉壁归国后，东魏军中一直传言韦孝宽用定功弩将他射杀。西魏人听到传言后，趁机炒作，大肆宣扬：“劲弩一发，凶身自陨。”

听到这些话后，高欢勉强坐起召见权贵，还让斛律金作了一首《敕勒歌》，自己也跟着乐曲和唱，悲哀之感油然而生，不禁痛哭流涕。

宇文泰为苏绰之死而悲，高欢为战事失利而哭，尽管行事风格大有不同，但他们都是至情至性之人，也是胸怀大志向的男子汉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