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赤脚藏医

扎保点燃艾药后,一边看一边用嘴吹,让艾药燃烧得更加充分。整个帐篷里弥漫着艾药的香味。

当南方高温还在肆虐的时候,位于海拔3650米的青海湖边天峻县阳康乡却是一片清凉。早晨的阳康镇区异常安静,镇旁的雪山融水汩汩流向青海湖,伴着微风送来丝丝凉意。

早晨7点整,藏医扎保准时等在卫生院的门口,几个纸箱里放满了大大小小写着藏文的瓶瓶罐罐,昨夜10点半回卫生院后,扎保和同事耿红卫就开始准备今天出诊需要的药和设备。按照约定,扎保今天早晨要到十几公里外的格日老人帐篷巡诊,然后还要去其他几个帐篷看看。

阳康乡牧民的孩子。

阳康乡是天峻县一个典型的牧业乡镇。面积3000平方公里,却只有1078人,97%以上都是藏族人。时值夏季,牧民们大多前往夏季牧场,不仅距离远,而且分散,通常几公里范围内看不到一个牧民,因此每次外出都要耗费很长时间。

在大部分时间里,扎保会呆在卫生院,附近的一些藏民登门求医。

45岁的扎保是天峻县苏里乡人, 14岁开始跟着叔叔学习藏医,后来到西宁的藏医学院进修,最初扎保在苏里乡工作,十几年前被调至阳康乡。由于牧民居住分散,尽管卫生院有五六个人,但依然感觉特别紧张,特别是接到牧民电话需要出诊的时候。扎保现在的家在县城,自己独自一人留在阳康,宿舍就在卫生院的背后,这样工作起来也很方便。

扎保有自己的摩托车,有时候也会骑车出诊。

以往,扎保出诊大多是骑马,现在条件有了改善,卫生院配备了面包车,面包车不能到达的,则骑摩托车。“摩托车已经成了这里牧民的重要交通工具,放牧也依靠它,有的牧民家都有了轿车。”扎保说。和扎保搭档出诊的是同事耿红卫。

离开集镇就是砂土路,有时候连砂土路都没有,只有在草原上凭着感觉走,非常伤车 。

出了镇区,就是沙土路,面包车摇摇晃晃,行进十分缓慢。由于长期在沙土路和草地上行驶,面包车车况十分差,因此每次出诊,扎保都十分担心车子半途抛锚,最担心的则是不能及时抵达给牧民看病。格日老人的帐篷在当地的一个大山脚下,除了十几公里的砂石路还要穿过一条溪流。

车子现在溪流中,扎保穿着鞋子跳入水中,试图将卡住车轮的石头清走。

俩人轮换推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将车子推动。

半个小时后,扎保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车子在穿越距离格日家几百米远的溪流时,突然陷入溪流中,进退两难。扎保和同事耿红卫立即跳入水中推车,尽管是夏季,但冰山上融化的水,流下来依然在零度以下。

最终耿红卫和扎保将车子放弃,徒步到牧民家。

在高原,手机信号非常差,为了联系车辆来拖自己的面包车,扎保边走边找信号。

俩人在折腾了十几分钟后,车子依然没能摆脱困境,最终俩人只得放弃车辆,步行去帐篷。“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待会叫几个牧民来帮忙拉一拉车子。”扎保说,他们出诊曾经因为回去晚,几次在草原上迷失方向,最后被牧民发现,用摩托车引导,他才找到回去的路。

扎保抵达格日老人家帐篷,老人的老伴索南吉在门口迎接。

见到扎保的到来,格日和老伴早早地迎到帐篷外,孩子们则帮助扎保搬运药物。格日患的是风湿性关节痛和高血压。因为常年在帐篷里席地而睡,加上高原气温低,氧气稀薄,风湿性关节痛和高血压是高原上最常见的病。此次前来,扎保不仅要给老人扎针灸,还要进行艾熏。

帐篷空间很小,治疗都是因陋就简,药摆在毯子上。

扎保在给格日老人把脉,这和中医把脉也很类似。

在高原生活七十多年,格日患了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扎保抹上药膏准备给老人做艾熏。

配好药后,扎保将艾熏药搓成一段一段。

扎保将艾药粘在关节穴位上,用打火机点燃。

燃烧到差不多时必须立即清除,否则会将皮肤灼伤。

扎保说,藏医已经有两千多年历史,藏医学鼻祖宇妥云丹贡布(708-833年)集合古代藏医,吸收四方医学的精华,曾编著了《四部医典》。“其实藏医和中医有很多相通甚至相同的地方,比如中医的望、闻、问、切,藏医都有。还有灸疗、拔罐等。”扎保一边说一边开始给格日检查。

扎保给格日老人扎针灸。

除了艾熏和针灸,扎保还给格日老人老伴配上一些藏药。

扎保不仅懂藏语和藏文,也懂汉语,但药方都是用藏文书写。

出诊的路上,扎保也会发现一些草药。

高原上特有的草药,是配藏药的重要材料。

“藏医也分内治和外治,内治则是服药,常用药是由多种药物配制的成药,共有1400多种,其中一部分为青藏高原特产。外治就是有灸疗、放血、拔罐、热酥油止血、青稞酒糟贴敷外伤患处等。”

附近的牧民丹巴达吉和索热带着自己的车子前来帮忙,很快将陷在溪流中的面包车拖了出来 。

耿红卫和扎保对帮忙的牧民表达自己的谢意。

检查、治疗和配药,扎保极其认真,在格日家呆了一个多小时,而他仅仅收了一点药费。为了感谢扎保,格日的家人端来刚刚烧好的羊肉。不过此刻的扎保还牵挂着水中的车和其他牧民。半个小时后,在牧民的帮助下,面包车被牵引上岸,扎保和同事继续上路。

一个老人和孩子在帐篷外享受阳光,他全家刚刚迁徙到这里只有一天。

一路上,经常有路过的藏民跟扎保打招呼。扎保几乎和当地藏民都很熟悉。

牧民索热的妻子锻炼酥油茶。扎保每次出诊路过帐篷都要停下来,给牧民检查检查,他自然也受到牧民的盛情接待。

在阳康乡工作十几年,扎保跑遍了这里草原的角角落落,几乎所有的年长的牧民他都能叫出名字,而牧民名对他也很客气,将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


傍晚,扎保和耿红卫离开牧民家。

草原上的日落非常美丽,但扎保无心欣赏这些,他和耿红卫急着去另外一家。

扎保和牧民告别。

扎保和耿红卫抵达牧民 多吉家,多吉端来奶茶迎接扎保。

晚上10点,牧民家的灯光亮起,扎保还在多吉帐篷里忙碌。

迷路了,耿红卫下车寻找回去的路。

不过在西藏工作异常艰苦,阳康乡镇区两个月前刚刚通电,扎保自己也通常一个月只能回县城一两次。“习惯了这里草原,这里的山和水。还有草原上跑来跑去的牛羊和旱獭,如果有一天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晚上10:30回到宿舍后,扎保还要研究一下医书,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