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磨山的故事(五)
五、打 枣
麦磨山是一座果树山,种有桃树、梨树、麦李树。春天桃花、梨花、麦李花开的时候,落英缤纷,风景特别优美。但这里多的是枣树,大大小小的枣树长在旱地的高坎上直顶蓝天,有的直立,有的斜刺,隔一段就长一棵树,老树边往往也长出几株新枣树来。老枣树有的高耸入云,要两个人才能合抱过来,一般的树都有一人可以合抱粗。枣树比较抗旱,需水不多,正适合麦磨山这样的环境生长。枣树生长也慢,木材坚硬细致,不易变形,十分适合制作雕刻品,擀面杖中枣木做的是最优的。
我小时常常到这山上来拔草,也会常常爬到枣树上去,坐躺在枣树的枝叉上乘凉。眼前都挂满了青枣,但我从不去摘青枣吃。枣树五六月份才开浅黄色的小花,“簌簌衣巾落枣花”是我小时常见的事,枣花落在头发中间还一下子抖不掉。夏天,满山都是翠绿翠绿的枣树,每棵树上都有好多只知了在长鸣,酷热的阳光,似乎更刺激着知了的叫劲,越叫越响亮。只有一阵乌云飘过,知了才会停息一下。刚刚安静了片刻,远处一只知了开始鸣叫了,接着,成片的知了都又开始聒噪起来,直叫得人心烦意乱。
到了八九月份,麦磨山的枣儿熟了,红的,青的,半红半青的,密匝匝地挂满枝头,秋风吹过,枣儿彼此推着挤着,好不活泼热闹!
初秋时节,跟酷夏的区别不大,大多数农活都浸在粟地里。种粟,耨粟,除草,浇水。这些事都忙完了,秋风起,又是一年收枣时。生产队长陆允凑说:明天要摘枣了。大伙儿喜笑颜开,大家早就预备好了打枣竹竿、篮子、箩筐、尼龙薄膜、旧单被等物件,只等待着队长的一声令下。
当大地刚从薄明的晨曦中苏醒过来的时候,麦磨山的枣树林里便飘荡起了清朗的笑声,这些欢乐的笑声压过了鸟雀的喧噪。浓密的树叶在枝条上微微地摆动,树叶里还有偶尔闪光的露珠,绿叶缝里透过了点点金色阳光,一种新鲜的枣香味,已在透明的光中流荡。
打枣的时候,先在地上铺上一层尼龙薄膜或旧单被。社员们手握竹竿,仰着头,朝着枣多的枝条敲打,一杆打去,枣就像雨一般掉落下来。红的青的,半青半红的都有。它们大部分都掉在了接的东西上,但也有跳出外面的。这时候,我们小孩就把散在外面的捡起来放到箩筐里。我们也可以边捡边吃,我们会捡最大最红最甜的枣来吃。这时吃枣,你可以放心,也可以让肚皮吃个饱,队里的社员都是允许的。打一阵子枣,就停下来把枣子抖拢来装在篮子里。
打枣的场面是充满欢乐的。男人打枣,女人和小孩捡枣。落下的枣雨声、孩子的戏闹声、蝉的长鸣声、年轻男女的笑骂声成了一曲欢乐交响乐。大家把装满枣子的篮子,拿到堆积枣子的地方。这个枝上敲完了,就换到那个枝上,枣子逐渐稀少了,叶子也掉了一地。有些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欢乐,把捡到的又红又大的枣子,扔给在邻树捡枣子的人,枣子被接住了,大家就大笑起来,枣子要是落在地上了,大家便争着去捡,有的人捡到了就急忙往口里塞,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个瘤子一样突出来,这种吃相,又引来了大家的一阵哄笑。
一阵哄笑,又接着一阵哄笑。这边笑过了,那边又传来一阵笑声……
一棵枣树遮了一片阴凉,枣树边大多是蕃薯、玉米和粟苗,我们都很小心脚下的庄稼。在庄稼的中间,你时不时就会发现有一颗或几颗枣子来,我们都捡起来放到篮子里。枣子一箩一箩地从四面八方抬了过来,一箩一箩的枣子像是一箩一箩的玛瑙,堆成了小山。
当太阳西斜的时候,一个三角架支起了一根大杠枰,会计陆天海根据人口算出各家各户应分的斤数,然后抓阄轮序,叫一个,称一个。每户分到了自己的枣子,或挑或抬,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打枣往往需要两三天时间,明天就又会演着和今天相同的故事。
麦磨山是一座神奇的山,她慷慨地把粮食和水果贡献给愿意为她流血流汗的人,让他们度过饥饿的岁月;她也见证了人们的辛酸苦辣,把欢乐赐给了热爱她的人。麦磨山留给我的是美好的记忆,对我的影响是一生的。(全文完)
2017年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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