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熹薇 开花的荆棘

开花的荆棘

Table qing in Xining

文|七月·熹薇（青海）

十九楼一梯七户，两头都住着夫妻俩，西头两室两厅住的小两口，带有一个三岁孩子，东头一室一厅住着老两口，养着一条灰毛狗，平常早出晚归几乎见不到的邻居，偶尔碰上，也就是客套一下、寒暄几句而已。

西头住的小两口都是八零后，宝宝刚满三岁，开着门时就会看到门口摆着一溜儿大大小小的鞋子，然后是满屋子的玩具，各种各样的童车，甚至还有个简易的溜溜梯摆在客厅里。宝妈母亲早亡，全靠父亲拉扯长大，脾气自然有些骄横，所幸夫君谦和有礼，吵架时就听到女方飚着高音在嘶吼，却听不到男的一点声音，小夫妻俩都不会做饭，也不会料理家务，长年累月家里是不开灶的。宝爸工作经常公出，他不在家的日子，宝宝的外公就会做上各种好吃的给女儿和外孙送过来，熬的粥，炒的菜，烙的饼子，提着大大小小的锅碗快餐盒滴里都噜装一袋子，站在门口敲门喊着孙子的名字。甚至宝爸不在家，宝妈三更半夜用微信呼唤我，让我出门看看她的房门锁好没有，她却躺在卧室里害怕的不敢出门看一眼。诸多琐碎事情让小夫妻俩经常吵的不可开交，结局是宝爸开门下楼躲出去，宝妈在家摔门踢门扯着嗓门吼。

东头住的老两口刚搬来不到一年，年纪大约七八十岁多，老两口个头不高，穿着朴素整洁，老太太佝偻着腰，显得瘦小而单薄，脸上永远带着谦和的微笑；老头儿耳朵特别背，眉头总是拧的紧紧的，一脸的严肃。

自打老两口搬进来，楼梯通道间就开始多了很多纸盒子纸板子饮料瓶子什么的，码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楼梯上，有时候晚些回家，就看见楼梯拐角处老头坐在小凳子上费劲的拆纸盒子，然后用包装带扎的紧紧的，还有泡沫板、饮料瓶子、空易拉罐，楼梯上垒的一溜齐整。老两口每天捡些的这些东西，整理一下再卖给收废品的。有一天电梯里碰上老太太，问她高寿几何？她抿了抿花白的头发，说77岁了。我问她儿女在那？她笑了好久，脸上的皱纹像绽开的菊花，眉飞色舞说了一大堆话，我就听懂了上海、无锡、贷款几个字，其他的一句都没听懂。但我看得出来，老太太一脸的满足幸福，而且充满着强烈的荣耀感。从此，家里有空的纸盒子饮料瓶易拉罐，就放到楼梯间去了，虽然知道这样增加安全隐患，堵塞安全通道，可是对于这样一把年纪还到处捡废品卖了攒钱的老夫妻，又能忍心说什么呢？

某天周日，很冷，出门买菜，楼道里碰上西头宝妈抱着孩子准备去父亲家吃饭，又碰上东头老夫妻俩牵着灰毛狗也准备下楼，老太太谦和的笑了一下，手里拿个煮好的红薯，装到老头的口袋里，扽着老头的衣袖进了电梯，电梯下行，老头紧紧抓着老太太的胳膊，尽量保持自己重心，忽然，宝妈开口说：姐，我们老了也会这样吗？”我看看宝妈，又看看老两口，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过日子，得会煮红薯呀。”

出了小区门，宝妈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道别后绝尘而去，其实到她父亲家走路就十几分钟而已。老两口在小超市门口又拾了三四个纸盒子，提溜着返回去了，灰毛狗夹着尾巴默默的跟在后面。而我，穿过马路去菜市场，心里盘算着买什么样的蔬菜做什么样的晚饭，怎么样继续过着我平淡的烟火日子。

有时候期待着生活圆满，事实上很多努力过后往往事与愿违，经过了很多事才知道所谓圆满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信手拈来的，而是靠着经年累月的努力和辛苦慢慢积攒下来的。时间长了，那些生活给予我们的意想不到，只不过是求得圆满的路上会开花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