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夕照深秋雨（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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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维在酒肆中和老百姓依依话别时，璎珞和兴宗，正风尘仆仆从河北定州赶来长安的路上。

那晚，被母亲严词拒绝后，璎珞久久难以入眠。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璎珞辗转反侧，反复思量。一想到王维此刻或许正孤独地喝着闷酒，她的心就像针扎般地疼。

“去锦绣，解簪环，布裙荆钗，风雨相依，共偕百年。”

既然这一生都将和王郎风雨同舟，此刻为他冒点险，吃点苦，又何足挂齿？

于是，璎珞下定决心，不管爹娘是否同意，她都要前往长安。

不过，她必须得到兴宗的帮忙。

第二天，刚过五更，兴宗的房门就响起了轻轻的“咚咚咚”声。

睡眼惺忪的兴宗，揉搓着眼睛，晃晃悠悠来开门。

“兴宗，快快快，快起床。”璎珞压低声音，悄悄说。

“璎珞，你怎么来了？天都没亮，我还要睡呢。”说着，又仰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行啊，来不及了，等爹娘起来了，我们就走不了了。”璎珞急忙去拉兴宗。

“走不了？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长安。”

璎珞这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把兴宗彻底吓醒了。

他一个激灵，睡意顿消。

“你要去长安？”兴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要去长安，而且要你陪我一起去。”

“姑奶奶，你不是疯了吧？一个姑娘家，怎可以到处乱跑？”

“兴宗，你还不明白吗？王郎有事，此刻最需要亲人去安慰他，我必须去。”

“不行，爹娘肯定不会答应的。”

“正因为爹娘不答应，所以才要瞒着爹娘，赶紧出发啊。”

“哎哎哎，打住打住，我可不敢。被爹娘知道了，还不打断我的腿？”

“兴宗——”璎珞显然着急了，急得话语间隐隐有了哭腔，“你到底是帮我还是不帮我？如果你不帮我，我就一个人走。”

说完，装作扭头要走的样子。

“哎呀，璎珞，你这性子怎么就这么倔。”

兴宗拉住璎珞，让她坐下。自己搓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良久，他看看璎珞，又看看璎珞那封托他带给王维的信，终于叹了口气，说：“唉，走吧。”

璎珞心中暗喜，计划终于成功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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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得借我一身衣衫，我要打扮成你的书童。”璎珞趁热打铁，趁胜追击。

“唉，姑奶奶，你真够折腾的。”

兴宗说归说，做归做，乖乖找了一套天青色的衣衫，交给璎珞。

一盏茶功夫，璎珞束发整装完毕，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兴宗面前。

只见她修眉俊目，顾盼神飞。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文雅和高贵。

“璎珞，你这一身打扮，把我都比下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公子，我是书童呢。”

“本来就是。”璎珞慧黠地笑着。

不知不觉间，东方已露鱼肚白。“兴宗，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穿过堂前和游廊，溜出了家门。一封写给爹娘的信，赫然摆在了堂前的案几上。

从小到大，璎珞从未骑过马。此番出门，骑马在所难免。

兴宗让璎珞坐在前面，他在后面护着她，说：“璎珞，你坐稳了。如果快的话，三天可以到达长安。”

随着“驾”的一生，马儿向前飞奔而去。璎珞的一颗心，也仿佛这匹脱缰的马儿，真想立刻飞到王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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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饼夫妇送给王维的那包烧饼，还是热乎乎的。王维揣在怀里，暖在心头，往家走去。

“不知兴宗到家了吗？不知崔老爷和崔夫人会怎样想？不知璎珞是否为我担心落泪？可惜我不在她身边，不能亲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待一切平静之后，王维又开始思念远方的佳人。

正一路走，一路想，忽然，从背后传来兴宗呼唤他的声音，由远及近：“摩诘兄，我来啦。”

王维连忙转身。此时，秋阳正艳，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只看到兴宗正骑着一匹白马，朝他飞奔而来，马上，似乎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

在距离王维一步之遥处，兴宗“吁”的一声，勒住了马缰。

他矫健地跳下马来，兴奋地说：“摩诘兄，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璎珞！”王维抬头一看，惊喜万分，恍若梦中。那包烧饼，早已失手掉在地上。

“璎珞，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的，是我，是真的。”璎珞在马上俏皮地笑着，眼角隐隐闪烁着喜悦的泪光。仿佛一朵天边的云，从天而降，倏忽而至。

王维激动地一个箭步飞奔过去，璎珞也正轻巧地跃然下马，两人几乎撞个满怀……

虽身着男装，束起长发，却依然难掩璎珞那与生俱来的柔美气息。

王维再也顾不得兴宗在侧，再也顾不得这是在长安街头，紧紧握住了璎珞那柔荑般的纤纤玉手。

四目相对，多少缱绻，多少缠绵……

都说相爱中的男女，恋得太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俩自去年春天一别，已有一年半不曾谋面。这中间，不知隔了多少个“三秋”？多少个思念彼此的不眠之夜？

“重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对王维和璎珞来说，这一刻，恍如隔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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