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喜欢附庸风雅?
最近一些文艺事件接连成为热点,“诗词大会”的走红、赵雷《成都》的爆火、《见字如面》的逆袭,都如一股股的清流,让我们忽然发现,原来我们身边还有着那么多的人,在浮躁的年代忙碌的生活中,内心还充满着对文艺的热爱与渴求啊!
然而,还是会有人不以为然,甚至冷嘲热讽,觉得“诗词大会”不过是比死记烂背,赵雷的《成都》不过是无病呻吟,《见字如面》也不过是对陈旧过时的生活方式的“招魂”。我觉得,虽然不能说这些文艺的节目和作品有多么好,但至少它们唤起了人们对于美好事物的珍惜与追求,这种情感,因为稀缺,所以珍贵,因为沉埋已久,所以一触即发。
之前网上流传一篇热文《世道的变坏,是从嘲笑文艺青年开始的》,我觉得虽然不能说得那么绝对,但是对于文艺的鄙薄与轻蔑,确是这个世界日渐粗鄙庸俗化的因与果。
我们看古人出去旅游,会有着“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闲情;“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的萧瑟;“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感慨,可是到了今天我们剩下了什么?黄金周去看人山人海,“上车睡觉,下车撒尿,到了景点拍拍照”。古人题壁作诗还能成为文化景观,到了我们,也就能写个“到此一游”来大煞风景。
古人饮酒,讲究的是“曲水流觞”、“飞花行令”,可是到了今天我们喝酒时剩下了什么?要么就是“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八匹马啊!”“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这样吆五喝六的喧哗吵闹,要么就是“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带着伪善的面具”,向领导阿谀奉承,跟客户虚与委蛇,很多酒桌上的推心置腹、信誓旦旦,一泡尿,就没了下文。
古人写信,虽然“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但依然企盼着“开拆远书何事喜,数行家信抵千金”。如今的我们,可以随随便便地给微信好友发一个“在吗?”而那边却回你一个“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摸了一下你的胸”的表情包。
清代文人张潮曾说:“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才”之一字,所以粉饰乾坤。也就是说,人是文化的动物,正是文之为文,才让人之为人,文化的基因与符号,才让人类有了如此缤纷多彩的世界。所以张潮进一步地说:昔人云:“若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界。”予益一语云:“若无翰墨棋酒,不必定作人身。”
试想,如果我们的人生,没有了琴棋书画诗酒花,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那该是怎样的贫瘠乏味、面目可憎?艺术家朱新建评价眼下这个时代,说“可以用一个词形容,就是'肥硕’。上了一大盘肉,觉得肉挺多的,但吃起来每一块都不是味道。”何以解腻?唯有文艺!
文艺是对美好世界的向往与追求,是对纯净内心的修炼与打磨,让我们的内心保持柔软,让我们对外界充满敏感,让路边的野花都会带给我们欣喜,暗夜里的星光也会给我们带来安慰。会让我们在芸芸众生中成为不一样的烟火,在滚滚红尘中不至于迷失自己,在忙碌的生活中不会忘了凝视自己的灵魂,在喧嚣的世界里能够聆听到内心的清音。
二战结束后,到处都是一片废墟。美国社会学家波普诺去访问一户住在地下室里的德国居民。
离开那里之后,同行的人问波普诺:“你看他们能重建家园吗?”
“一定能!”波普诺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回答得这么肯定呢?”
“你看到他们在地下室的桌上放着什么吗?”
“一瓶鲜花。”
“对,”波普诺说,"任何一个民族,处在这样困苦的境地,还没有忘记爱美,那就一定能在废墟上重建家园。”
而文艺,就是我们在废墟上绽放的花朵,是我们“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让我们的日常生活有了审美的向度。所谓的附庸风雅,其实是我们对文化与艺术的追求与向往,正是因为对风雅的依附,才让我们不再平庸、更显高贵。
所以,我愿人人都有一颗文艺的心,因为哪怕红尘颠倒、俗世喧嚣,我们依然能够葆有一处清净明亮的方寸之地。而这样的方寸之地多了,这个世界才可能会变得好些、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