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锦辉：临渊者与荷光者
临渊者与荷光者
——访“复印小店司考传奇哥”肖锦辉
▲肖锦辉参与“刑法新青年学术沙龙”读书会活动
尘世的幸福肖锦辉已握在手中，而远方的田野他用20年的时间耕耘，对于每一份果实的收获他都实至名归。
撰稿| 李丹
采访| 李丹 林需需
摄影| 林需需 滕欣子
访者按：
北大保安的传奇故事大家早有耳闻。在上海政法学院玲玲打印店，也有一位名叫肖锦辉的小哥。他从1999年开始就参加律考，2002年司考改革后断断续续参考。20年的坚持不懈破釜沉舟，今年，他终于以369分的成绩通过“末代司考”。他说，“人的一生可能会有很多遗憾，有生之年要更加珍惜努力才行。”
“绕绕弯”不重要，重要的是“走过去”
谈及自己的一生，肖锦辉用了很多次“弯路”两个字。他从小是一个“放牛娃”，每天早上都要放了牛才去上学，上了初中因为眼睛问题学习也很吃力。经过刻苦学习，终于考上袁隆平的母校湖南农业大学，成为那个年代难得一见的大学生。他大三时备考过律考，但遗憾无缘此路。毕业后参加过司法厅和长沙市政府的两次公务员考试，笔试面试过关斩将，却止步于体检结果，因为眼睛的客观原因被拒之门外。
后来，因工作原因，被指派到上海，也是那时与现在的爱人相识。不久，在华东政法大学附近开了一家打印店，自己做起老板。2004年在上海徐汇区报考了事业单位考试，但是再次惜败于一名上海大学的毕业生。此时肖锦辉感觉到无缘此路，生活的压力让他不得已将更多的精力落脚在对家庭的关照上。同一年，他搬迁至上海政法学院至今，同爱人一起经营打印店的生意。
因为打印店在校园周边，学术氛围浓郁，肖锦辉一直关注法律方面的学术动向，心中的种子潜滋暗长。对于司考，他一直“虎视眈眈”。可是举家在上海打拼，婚后又喜获了两个女儿，生活的重担压在肖锦辉的肩上。平日里忙于生意，很难全身心投入到司考备战之中。常常正在听着一个课程视频，就来了生意而不得不暂停听课，思路一次又一次被打断，一道冗长的题目也要反复被打断重读才能做完。
但是，他从未想过放弃。“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十分容易的。”做生意是这样，学习也是这样，读理工科如此，读文科亦是。这大概就是他能够持守至今的原因，用20年的时间完成一个从99年就萌生的梦，无论走多久，即便是20年，也要把最初的夙愿达成，用执着和坚持填满所有弯路中的沟壑，“绕绕弯”不重要，重要的是“走过去”。肖锦辉回顾自己的来时路，感慨“弯路”对自己心性的磨砺。被问及“这一路走来，有没有真的坚持不下去想要放弃的时刻”，肖锦辉坦言，负面的情绪也会有一些，但是咬咬牙就过去了，真正的放弃的念头从未萌生，大概是因为“我可能比较执着”，大概是因为他对法律的信仰和追求早就根植于心。
肖锦辉曾踱步在满是粘稠和宿命感的人生深渊的近处。对于先天的教育不足和身体缺憾，后天的时运不济和错失良机，他用“弯路”一笔带过。他记住的是每一次知识的启蒙和经历的洗礼，记住的是追求知识的道路上艰难跋涉的自我革新和超越。
▲肖锦辉的打印店一角
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初来上海时，工作还相对自由，他会到同济大学、复旦大学听课，抄下自己需要的课表有时间就去研听。他的朋友圈里，转载的几乎都是法律方面的文章著述，可以看到他对法治的关注与执着。他说理论学习很重要，同样要关注现实，解读政策。多看看别人在做什么，多看看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我们可能一辈子无法达到一些人的成就，我能做的是和自己比，不断地进步就好。”
长达20年的司考之路，肖锦辉坦言起初对自己的要求并不够严格，但是身边人给他很大的激励，他便从中汲取力量，荷光前行。其中，对其影响最深的有二人——李绍章博士和姚建龙博士，之所以还称他们为博士，是因为他们和肖锦辉从华东政法大学相识至今，在他们读书期间，一直都会去肖锦辉的打印店打印文章和论文，长此以往，彼此熟稔，习称博士并交好至今。
李绍章博士的才华令人仰止，但被检查出来罹患鼻咽癌晚期。这在常人看来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在李绍章身上，也不过是“只经过了一个星期的迷茫”，他坚持继续上了一个月的课，继续不分昼夜的写论文，实在经不住旁人的劝说，才上医院积极配合治疗。同时，他还积极准备北京大学法学院博士生考试。“他以强大的内心和坚忍的毅力考取北京大学法学院博士生，这对我触动很深”。2013年老友的去世对肖锦辉产生深刻的影响，其对抗化疗尚如此坚毅，那么“人生短暂，也许我也可以。” 每每有坚持不下去的苗头蹿出，肖锦辉都会回忆起同李绍章交往的每一个片段，回忆起他于病榻之上的坚守，那种力量在肖锦辉的心里扎了跟，成为不断前行的源源动力。
▲肖锦辉参与姚建龙教授的姚门读书会剪影
同样于华东政法大学初识，相识至今，肖锦辉戏称其见证了姚博士的“成长”和成功，姚博士读硕士期间就笔耕不辍，常常熬至深夜，每一篇论文的完成都经得起推敲，每一步都踩得很深很稳，博士毕业同时破格评为华东政法学院副教授，三年后又破格评为华东政法大学教授。“别人纵向单线发展的路，他两条线路发展，每一条都不乱。姚博士的每一步都走的踏实且坚实，所以他才能有今天的成就。而我能做的就是学习，不断地学习。”肖锦辉在司考复习中也扎实每一步，利用最有限和零散的时间完成每一个知识点的深入，20年时间跨度的厚积薄发也是不断深入的自然结果。他说，“姚博士在时间有限的时候都能做好每一件事，那么我也可以在做好生意的同时，实现自己的法律梦。”扎实走好每一步，是他司考之路告捷的稳健方法。
尘世的幸福和远方的田野
20年，每遇失败，却愈挫愈勇，肖锦辉的这份稳健也来源于家人的支持和鼓励。每一次失败后，爱人的鼓励都令他宽心不少，爱人常说“考不过，没关系，至少你是两个打印店的老板呢！” 一句略带幽默的鼓励总是能把肖锦辉从“深渊”的边缘拉回来，使其重拾信心，再度起航。为了让他专心备考，爱人在家庭和打印店方面都付出了很多。这份尘世的幸福曾让他甘愿放弃原初的工作，这份尘世的幸福也同样成为他逐梦之路的最大力量与陪伴。
肖锦辉的执着同样也对两个女儿生发着不小的影响，“有一次我在愁苦一次讲话内容，女儿说，'爸，你可以分享你上课时候的案例啊’，然后她把她偶然听到的案例基本复述了一下”，肖锦辉顿觉自己的所学也潜移默化的打开了女儿的法律视野，并且自己的这份执着也在言传身教的影响着女儿的成长，这令肖锦辉欣慰不已。
执着有了更加执着的力量，坚守有了不断坚守的鼓舞。也是他的敏感和谦逊使之发现这些优秀的灵魂感受发现这些悉心的陪伴，从而靠自己的力量努力收复被命运攻陷的城池，在汲取他人之光的同时自己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荷光者”，过程漫长且艰辛的司考之路，朋辈的勉励和家人的支持是构建他心灵图景的光，而坚持执着又让他自己从追光者变成了荷光者。
2018年，肖锦辉将继续考取经济师，同样他也在筹划自己的律师之路。“复印小店司考传奇哥”的传奇之路也许才刚刚开始。人生便是一个过程，在每个人生选择的当口，肖锦辉都穷尽所有努力去做出最好的选择。尘世的幸福他已握在手中，而远方的田野他用20年的时间耕耘，对于每一份果实的收获他都实至名归。
▲肖锦辉于上海政法学院玲玲打印店处接受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