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旭晨||赵蛇则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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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0日,山西省保德县南河沟乡中赵家墕村72岁的老党员赵蛇则将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四十年的近千亩林地,全部无偿捐献给了国家。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全国各地。

赵蛇则,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名实实在在的贫困户,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党员,他捐献的是林地,奉献的却是忠诚,诠释的却是信念,传给后人的却是精神。

保德,是一片苍凉的土地。因为苍凉,也就注定了她的贫穷、落后以及所遭受的种种苦难。一提起那句“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挑苦菜”的民谚,就让人顿生凄凉哀怨、柔肠百转之感。中赵家墕村沟壑纵横,水土流失,土地贫瘠,百姓土里刨食,靠天吃饭,属于典型的一方水土养不好一方人的深度贫困之地。1947年,赵蛇则就出生在这里。他从小认定树是好东西,是宝贝,栽一辈子树的信念在心里悄悄地扎下了深根。

8株刺槐,想不到这8株树竟惹出了大祸,公安局派人来追究,公社在广播里点名批判。一怒之下,父亲手持斧子将树全部砍倒,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枝条,赵蛇则流下了委屈的眼泪。你们不让我栽,我偏要栽,他种树的信念更加坚定。

从此,赵蛇则像变了个人,整天一声不吭,望着远处的荒山秃岭发呆。赶集时,他把人们吃剩的李核、杏核、桃核捡起来,装进口袋里。遇到有卖树苗的,他左缠右磨,问人家要上两三棵。日子长了,人们都知道他爱树,种树,是个不折不扣的树痴。

大集体时,村头只有两棵老榆树和大槐树,人们干完活儿可以坐到树下乘凉,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1979年春,全国人大五届六次会议,提出植树造林,加快绿化祖国步伐。赵蛇则隐隐约约地感到,植树造林的春天就要到了。

从1980年起,他开始偷偷摸摸地种树,慢慢地房前屋后、沟渠荒坡有了绿意,也有了生机。第二年,他育的树苗种完后,又到邻近的兴县魏家滩亲戚家承包了一亩地,育了树苗。一年后,他拉回了3万株小树苗,到处栽种。1983年,他承包了村里的两道荒沟两面荒坡,一共七里长,970亩。英雄有了用武之地,赵蛇则终于可以大施拳脚了。由于缺少树苗,他只能见什么栽什么,有什么栽什么,从杨柳树到桃、杏、枣、海红、沙果应有尽有,总共几十个品种。他跑到县林业局,要回了一万多株树苗栽上。谁有也不如自己有,他炸山平地,筑坝修堰,整理出几亩好地来,全部育上了树苗。

1984年,他在东沟里育的树苗长高了。这一年,他正好当选了村委主任,就发动全村人一起种树,种到哪里都可以,只要需要自己去拔,一下子点燃了大家种树的积极性。再往后,别的村愿意种树的,全部免费提供树苗。树苗多了,他就花钱雇人去挖鱼鳞坑、水平阶,一人一天五元钱,花了一万多元,人们都说赵蛇则疯了。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就带上三个孩子去种,结果树长大长高了,耽误了娃娃们的学习,直到现在孩子们都在靠苦力打零工。他这辈子最对不住的是相依为命的老伴,跟上他没过几天好日子,一个人又忙家里的又忙地里的,积劳成疾,2000年不幸病逝,这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1984年12月,赵蛇则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投入到他认为是“为多数人谋幸福”“老百姓最拥护”的伟大组织的怀抱中。当他面对鲜红的党旗庄严宣誓的那一刻,他的信念瞬间升华,栽一辈子树,永远跟党走!

1987年,赵蛇则作为劳模,在开会期间与造林英雄张候拉同住一个招待所。面对这位自己的同乡,六十多年如一日,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在晋西北高原上植树二百多万株的老英雄,赵蛇则激动地表示:三十年后,我要成为赵候拉,赵候拉!张候拉笑着说:那好!那好!

有一年夏天,他正和几个人在沟里种树,突然天降暴雨,大家纷纷往高处转移,他却往沟里的坝上跑去。在他看来,坝是命根子,如果被冲毁,蓄水无望,苗圃也荡然无存。结果他被山洪席卷而下,危急关头他一把拽住一棵大树,才幸免于难。他被灌了不少水,又患了重感冒。自那以后,就落下了肺气肿和哮喘的病根。

2005年,附近煤矿上来人买树做坑桩,一棵给200元,赵蛇则头摇得像拔浪鼓,那些人只好悻悻而去。如今的中赵家墕,像沙漠中的一片绿洲,在V字形的深沟里,丛生着密密麻麻的各种树木,喜鹊在树上筑巢,山鸡在林间跳跃,从沟口流出的是清清的溪水……好一派绿水青山的晋西北和谐风光!

脱贫攻坚战打响后,县里派后勤服务中心的扶贫工作队来村里扶贫,他们不吃老百姓一粒米,不喝一口水,自带干粮徒步上山寻找水源,修建高位水塔,铺设管道,解决了群众的吃水难问题。县里和乡里和支部、村委给村里打广场,修戏台,盖村委会,建光伏太阳能发电站。扶贫扶到了家门口,这些赵蛇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2007年,赵蛇则因患高血压和肺气肿住了二十多天医院,出院时还带了一大堆药,共花费七千多元,自己只出了七百元,其余的新农合都给报销了。

回家后,他算了一笔账,自己是贫困户,国家给办的低保,还发养老金,还有退耕还林款,特色经济林补贴款,粮农直补款,还发羊和鸡让搞养殖,这样一年下来全家有两万元的收入。自己是贫困户,但更是一名老党员,怎能占国家和政府的便宜?2007年底,他主动找到村干部,经过有关审核验收程后,退出了贫困户序列。

2018年,改造村容村貌,赵蛇则将一孔旧窑洞捐拆了支持修建广场。自己七十多了,能做点什么报答党的恩情呢?九十二岁高龄的老父亲劝他,他自己也想,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栽下那么多树,老了咋照料呀?不如现在捐给国家,就像闺女找了个好婆家一样。儿女们也支持他的决定,他说他无怨无悔。

赵蛇则捐树后,各种荣誉接踵而至,他心里却很坦然。他的信念十分坚定,在有生之年,要为国家看好树,管好树。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作者简介:栗旭晨,山西忻府区南高村人,现任忻州市广播电视台专题部主任,荣获山西省第五届百佳新闻工作者称号,荣获中华新闻工作者协会金质奖章,发表新闻、文学作品80万字,著有文集《跨越》、散文集《梦里花落》《梦里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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