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商之道:贱之征贵 贵之征贱
时间:2012-02-11 来源:历史春秋网 作者:纪大华 |
司马迁并不是一个贬低经商的人,相反,他认为经商与农、工、虞一样的重要。他引用《周书》的话:“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接着又写道:“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则饶,原小则鲜。上则富国,下则富家。贫富之道,莫之夺予,而巧者有余,拙者不足。”(《史记·货殖列传》)“原大”,就是将这四者处理得好,潜能挖掘出来,则国家富饶,家庭富饶;相反,“原小”,这四者关系处理不好,潜能不能挖掘,则国穷民穷。这是贫穷和富裕的根本原因,没有任何道理能代替这样的“贫富之道”。
司马迁又说:“故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各劝其业,乐其事,若水之趋下,日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民而出之。岂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验邪?”(《史记·货殖列传》)商品贱极即为返贵之征兆,贵即又为返贱之征兆,正由于这样的商业内在规律,人们就其业、乐其事,像江河的水往下流一样,自动地日夜不停,老百姓不用召唤就来,不用去求他也会乐意去做。这难道不是一条真理,也是一条自然的规律吗?
司马迁所说的这个道理与两千年后的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不谋而合。只是司马迁不是一个经济学家,没有进行全面的阐述,但是核心理论是一样的。
司马迁接着列举范蠡治国之事,说明商业的重要。越王勾践困于会稽,用范蠡、计然的计策。他们不但重视农本,也重视商末。商与农只是按照事理的排序先后,而不是谁轻谁重的问题。“末病则财不出,农病则草不辟矣。”流通环节出了问题,没有物质利益的引诱,就不会有财富的积累;人类赖以生存的农业出了问题,谷物不生长,商业也不从谈起。“农末俱到,平祟齐物,关市不乏,治国之道也。”农业与商业都发展了,政府掌握物贵与物贱的关系,平衡其间,使得市场繁荣,国家就能治理好。如何掌握物贵与物贱的关系呢?“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财币欲其行如流水。”任何货物贵之极则贱,贱之极则贵。贵时将货物如粪土一般赶快抛出,贱时将货物如珠玉一般的购进。钱财就会如流水一样的滚滚而来。越国正是掌握了这两者的关系,修之十年,国富,用优厚的物质给予战士,战士奔赴战场,如渴得饮,遂报复了强吴。由此,越国雄居中国,称号五霸。
司马迁又记述了白圭致富的史实。当魏文侯时,李克竭尽全力种地,而白圭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当谷物成熟便宜时,大量购进谷子,给对方丝绸。当茧丝大量上市价格低廉时,他又大量购进丝绸,给对方谷物。这个人平时能过艰苦的生活,薄饮食,忍嗜饮,节衣服,与僮仆同苦乐,但是一到关键时刻,看准时机,就会如猛兽挚鸟一般的极快出手。最终,白圭富有程度远胜李克。
市场经济的本质就是依据买卖差价的关系,从而进行社会资源的分配。比如服装市场,羽绒服在冬季热销,就会有很多人进行羽绒服的生产,人工、布料、羽绒就会投向这个行业。但是天气变暖了,人们不需要羽绒服了,生产厂家会自动转到另类生产。粮食缺少,价格高了,人们就会转入粮食生产。猪子多了,肉价跌了,人们就会去外出打工赚钱。国家依靠税收,发展各项事业,包括教育、卫生、文化、军事以及政府开支等等。人民富裕了,国家必然富裕。
两千多年前的汉朝虽然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市场经济,但从司马迁笔下可以看到经济的发展还是比较自由的,《货殖列传》中列出的巨商就有好几十户,下面举几例:
四川卓氏的祖先,是赵国人,以冶铁致富。秦破赵,卓氏迁出赵地。夫妻推着车,一直到达蜀地临邛,发现这是一块宝地,立即开山取铁矿石炼铁,认真地经营策划,产业不断发展壮大,工人达到上千人。卓氏富甲一方,“田池射猎之乐,拟于人君”。
程郑,从山东迁来临邛,也是经营冶铸业,“富埒(等同)卓氏”。
宛孔氏之先,梁人,以铁冶为业。秦伐魏,迁孔氏至南阳。大兴铸铁业,山坡池塘都有规格,出游诸侯时,车骑相连,好不威风,皆是因为他通商取利,因而有“游闲公子”之雅号。(大鼓铸,规陂池,连车骑,游诸侯,因通商贾之利,有游闲公子之赐名。)家产致数千金,所以南阳的商人都效法孔氏的“雍容”。
鲁人俗俭啬,另有一个人比他还要富有,叫曹邴氏,以铁冶起家,富至巨万。
……
关中富商大贾,大抵尽诸田,田啬、田兰。韦家栗氏,安陵、杜杜氏,亦巨万。
在举了上述史实后,司马迁说:这些人都不是依靠爵位食邑朝廷发的薪酬致富,更不是靠旁门左道作奸犯科而致富,而全是依靠自己的经营得法,与时进退,从中获取盈利,通商理财而致富的。(皆非有爵邑奉禄弄法犯奸而富,尽椎埋去就,与时俯仰,获其赢利,以末致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