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青年诗人‖【汪艺诗选】
作者简介
汪艺诗选
◎净土
距离再远
我也能看见
光，掀动他的帽子
弯弯曲曲，钻进颅骨深处。
不要沉湎，不要在青梅酒中游泳。
应当休息。把金怀表扔向高原
牧羊的孩子，会把这
制造虚像的器械
浸泡在乳汁里。安心等待着
魔鬼飞出来。
◎旨意
在深沉雪夜
我能为你带去什么？
烟斗……
橘色的长嘴小壶，
波西米亚风格飞毯？
——喔。都不需要！
你窗边，那匹
银铸的瘦马驹，
已经走向我。
雪遵行唯一的旨意
……你穿上最好的风衣
关上窗子。像一位皇后。
转过身去。背对着，所有节日。
◎星期天
雨中冒出
充满遮蔽性的耳朵。
你爱上紧闭口舌之人
你们共同裹紧那条黄昏地毯。
你手握一面小圆镜——
折射弧度优美，你眉心似少女
已经进入秋天！知晓
史詩和精灵都长着尖耳朵
——这就够了
你倒空最后的葡萄酒。
大地——醇黑阴影倾泻
你举目，“羊群如云”。
◎奥雷里亚诺
……你坐在
春天昏暗的椅子里
窗棂上，悬挂一只黑音符。
你很想攀登一座
隐秘的小山岗。你猜想着
旅途的艰涩。
钟表重叠时，
你向狂乱枝桠上的
猫头鹰。投去惊羡目光
（你的蓝瞳仍是子弹）
猫头鹰，这些夜的勋章
闪耀生辉。你情不自禁站立起来！
推开窗，（一只黑音符掷地有声）
死亡的紧身衣褪去，你的躯干
——暮中，白杨树。
◎致友人书
亲爱的朋友，时候未到
……你深陷的
蓝眼睛。开始散涣。
棕色羊皮纸遮住你的脸。
……你要对我说些什么吗？
午夜，鲜艳的石榴花。至暗火焰
我用拓帕石取代你的眼睛！
亲爱的朋友：我在你还未抵达的
时间沙漠，撑起苦海之船。我独自
听你血管中涌动的，泉水的声音
……是的，那是我的眼泪
——当它们蔚蓝之时。
你的
朋友
◎使命
空蒙。雨
几条黑线。山
弧度清晰。
鱼群托举
（亲吻）
我孤独的斗笠。
乘八月的舟，抵达
你颈下
暗红领结。
速度之快，我从不曾看过光
是怎样从这块陆面离开
我只知
……活命之年，一棵巨大莴苣
种在釉罐里。你的
圣冠。
◎协奏曲
年青。
不过是一只
失踪的黑蝴蝶
我在雨水的
灰茧里寄信：荷花开得正盛！
你未曾回复。你这
言语细密的炼金术士！
你从不给我写诗。哎，年青
——阴暗的楼道。我们共同穿过去
领受一首新曲。
我们黝黑的腕上，都系着宇宙。
河水平整，河水的羽翅
粼粼。
◎前夜
这是宁寂之夜
我从古祠走出。暴风雨……
仿佛还在很远的地方。
沾灰的厚书里边
朋友们睡得深沉。
——我记得
我站在一旁，轻轻掩上柜子。
暴风雨！乌蓝色
龟背纹。盖在我们身上
海鸥啼叫。我们一同变成出土
瓷瓶。被整齐摆放。
稚拙，粗砺，且花纹怪异。
◎旧事
礼拜日，那堂
国文课。古旧的雁群，捎来
芦荻飞雪的消息。
一棵梅树，曲折的阴影。
印在老先生的
斜襟长袄上。
有一瞬，他合上《草叶集》
像一个即将消失的人。
芦荻，或者梅树旁
水波粼粼。
他不再思索
坐马车
温一壶黄油，
需要，几个铜板。
◎永不
风吹树枝。树枝
倾斜。白色山坳就显现。
牧人提起上世纪的手杖，上世纪
的手杖洁净如新。“真理是永恒的。”
彩窗教室里，先生如是说。
牧者啊，他就住在阿尔卑斯山腰上。
他注视阳光下的羊群，如白金闪耀
他又安抚另一边的阴影。让那巨型猛兽转过头去，
永不朝向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