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玲:【走着走着就老了】
走着走着就老了
◎杨春玲
【作者简介】:杨春玲,微信名:春之玲,祖籍陕西省彬县,现居于西安,自由职业。爱好文字,闲暇时业余写作。以诗词为主,特喜爱古代诗词和现代诗创作。作品散发于三秦文学,西部诗词论坛、陕西散文论坛等各大网络微刊。格言:不是每一分努力都有收获,但是,每一次收获都要付出努力!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春天里……”,听着这首《春天里》的歌曲,一股无奈、苍凉、凄迷之感时时翻涌。也许是人到中年吧,又或许是父亲的去世,让我时常有一种凄凉、落寞之情,这种情绪的困扰使我想起许多有关人老了的故事。
记忆犹深的是,应该是零五年,我一次回老家,正和妈在院子里说着话,大门咯吱一声开了一条缝,传来一浑浊的声音:“有吃的吗?”我惊讶地开门查看,一老人,上身着一件看不清是兰色还是灰色的中山装,下身穿看似肥大的原本应是黑色的,还有几处磨破了小洞的裤子,脚穿一双黄胶鞋,似乎也有些年头了,苍老干瘪的脸上那双浮肿的几乎眯成缝的眼睛尤为突出,但还是能看出他那企盼中带有攫取的目光。母亲已经拿过来两个馒头,另外还给了一包我带回来的咸菜,他此刻那双浮肿的眯眼放射出喜悦,伸出一双污浊而又粗糙的手接过,头点了两下,转身蹒跚着离开了。望着那瘦弱的背影,我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记得很小很小时候,门上偶尔来个要饭的,我们常叫做“叫花子”,我诧异的是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要饭吃。妈把我叫进屋,才对我说:“他就是长生爸,你应该叫他七叔,小时候你见过的,唉,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娃都嫌弃。”妈说这话也是弦外有音,人年龄大了就怕儿女嫌弃,我理解。我问妈:“他不是有三个儿子吗?好像一个还在城里哪个公司当经理。”妈说:“你七叔年龄大了,脑子也不太清楚了,地里活也干不了了,两儿子在城里,好像也不常见回来,小儿子倒是在跟前,可儿媳妇嫌他脏,不愿和他同住,他就一直住在原来的老屋子,就是过去住的半山腰上的窑洞,儿子早些年就盖了三间青砖红瓦的房,住在了原上,他前几年还自己做饭吃,可年龄大了加上脑子不好,估计也懒得做,就在附近几个村子要个馍呀面的,有些人还给些零食,所以他就这样隔几天出来要饭,也是可怜的苦命人,儿子还常骂他给他们丢脸。”妈说得有点激动,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我还曾记得小时见过的七叔,那时候他正中年,听说老婆死的早,留下三个儿子,小的好像也才两三岁,隐约记得他的大儿子曾将穿破了的衣服拿来让妈给他缝缝,也清楚的记得,有人劝说他让其中一个娃别上学,料理家务,他坚定的说,不管咋难,都要娃上学认字,出门眼睛也亮堂。后来听母亲说,他三个儿子都上完了初中,老大送去当兵,老二跟人学厨师,老三在家务农。一个男人在那个艰苦的年代一个人是怎样拉扯着儿子们过来的,我想,其中的滋味每个为人父母都或多或少能体会和感触到。
后来,也就是零七年吧,一次母亲打电话时说七叔死了,从母亲的叙述中知道,他是一个人静静地孤独地死在了破窑洞里,还是村上人几天没见,就问他儿子,他儿子这才去看,估计都死了几天了,听说屋子都有味了。还听母亲说,他三个儿子杀了两头猪,大摆宴席,村上上了年纪的都不愿意去,暗地里骂:活着一口肉都没吃上,死了杀两头猪是给活人吃还是死人吃,谁吃谁遭罪。我也曾感慨了好多日子,心中那股不平折磨的我几次梦中大骂他儿子。
七叔的事痛过一阵也就渐渐平抚了,最让我至今深痛的是父亲的去世。
几年前,父亲的身体就时好时坏的,但父亲脾气倔强,不愿意接受儿女们的帮助,总说他行。那次摔断胳膊后,身体就每况愈下,即使到后来拄着拐杖也不愿意别人扶他。可再坚强,还是抵不过病痛的煎熬,父亲彻底倒下了,他无法行动,我常常在他眼里扑捉到一丝的可怜与无奈,看我们的眼神活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他的倔强似乎没了踪影,看医生时就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眼睛里露出一丝希望,一种对生命的渴望。我们也常常安慰他,会好的,父亲也曾努力过,他说,一定战胜病魔,社会这样好,儿女孝顺,日子越过越好,真不想离去。虽然他也清楚他的日子不多了,也交代了好多事,可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去世时的眼神,一种留恋、一种不舍、一丝怜惜、一抹无助都涌显在深陷的眼睛里,嘴不时地蠕动,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喉咙哽咽,最后还是痛苦地无助地闭上了双眼。
亲情难舍难离,我深深的体会到无助,我们无助地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去。我也害怕人之老去,看见老年人就不由怜惜起来,心中常常祈祷:愿天下所有老人都老有所依、老有所养、远离病痛、以享天年!也愿天下所有的为人子女都能懂得人生蹉跎,善待老人!毕竟,我们也会走着走着就老了。
2017.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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