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陈庆华:【那年我十七岁】（散文）
那年我十七岁
作者：陈庆华
现在许多人十六、七岁正是读高中的时候，在家里还是个小宝贝，有的甚至还在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他们只要能把学习搞好了，其他的事根本用不着操心，只管享受父母的关爱就是了。
可我们那一代人却没有那么幸运。
我是1957年出生的，1973年底我高中毕业时还没满17岁。那时候城里的初、高中毕业生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像我们这种农民的子女就更不用说了，顺理成章地回家修地球就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哪怕你在学校书读得再好也白搭。
那时候我们家很穷，六口人只有两间破房子，父母常年有病，一个弟弟读初中，两个妹妹读小学。我一毕业回到家里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要知道我当时还不满17岁呢！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义无反顾的独自挑起家庭这副重担。
大集体的劳动是十分乏味的，但是没有办法，生产队给你定下每个月26天的出勤，少一天都会影响家里年底的分红。我一回到家里便投入到大集体的生产劳动中，每天七分工，除了两顿饭，从早干到晚。知道别的同学回去后有的当了赤脚医生，有的当了民办教师，有的当了半脱产干部……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在学校里样样都不输给别人，现在却因为父亲的历史问题而得不到重视，几乎连跳出农门的希望都没有。要知道那时候农村的高中毕业生可是凤毛麟角啊！我有些心灰意冷又心有不甘，每天默默地在队里参加劳动，连休息时大家都热衷于参加的打扑克游戏也懒得参加，有空便抱着借来的早先的初、高中课本认真研究。晚上我就借着煤油灯的亮光要么看书，要么在不大的饭桌上用毛笔蘸着水练习毛笔字或者画画。我心里憋着一股劲，我相信总有一天知识一定会有用武之地。
穷日子是很难熬的。父亲经常在夜里咳嗽的厉害，但我没有一分钱买药给他治疗，更不要说送他去医院住院了。我只能在他咳嗽厉害时给他烧一碗开水烫烫喉咙；母亲心烦得睡不着觉，常常一边吵骂一边劳作到深夜。我只能偶尔轻声安慰她几句。弟弟妹妹们还不懂事，夜里照样呼呼大睡。只有我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十七岁的我竟然整夜不能入眠。我为父母忧虑，为弟弟妹妹忧虑，为这个家忧虑。怎么办？没有钱给父母治病，没有钱给弟弟妹妹买衣服鞋袜，更没有钱盖房子。我该怎么办？
我在忧虑中过着度日如年的日子。
我在生产队的大田里劳动了三个月后，终于有一天，我给生产队办的大批判专栏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好评；再后来，我得到了到村里小学当民办教师的机会。我似乎看到了新生活的曙光。
黎明前的黑暗显得更黑。家里父亲病得更重了，母亲吵得更厉害了，弟弟妹妹还是照样长不大，房子却更加破旧了，一到下雨天到处漏水，倾尽家里所有的木桶、盆盆钵钵来接水也不够，没办法只好干脆不接了，用几张塑料纸将床顶勉强遮住，保证晚上睡觉有个干爽地方就行了。
越是缺钱越是用钱的地方多，有时候真是一分钱逼死英雄汉。没办法，我每天上完学校的课后就千方百计想办法挣钱。先是和别人一起打土胡基（一种和了稻草的稀泥做成的土砖），晒干后削整齐每块能卖三分钱；再后来跟着别人学做电工，帮刚修好房子的人家装电灯（那时候都是明线，没有现在这么复杂），一天能挣一块多钱；再后来学做油漆匠，给那些要结婚的人家油漆家具，挣得就更多一些；还有就是帮有的单位在外墙上刷写大标语，一天下来可以挣个七八上十块的，很是可观。
晚上睡不着觉，我就陪着母亲一边推磨磨豆腐或玉米面，一边说话宽解母亲。
艰难的十七岁就这样度过了，但它至今还留在我永远的记忆中。
文中插图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陈庆华，男，中共党员，中学高级语文教师，石泉县作家协会会员，现已退休。自幼喜爱读书写作，17岁在《上海文艺》发表处女作，教学之余一直笔耕不辍，有大量通讯、散文、纪实文学、小说在各级报刊发表。近十年来热衷于网络文学，在文学网站发表文艺作品二百多万字，其作品《改革开放三十年家乡旧貌换新颜》曾获解放区文学大赛一等奖，摄影作品曾获天门山旅游摄影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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