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打呼噜基本没救了

“对不起,我们离婚吧。”

“为啥?”

“因为你睡觉磨牙打呼。”

这样的离婚理由听起来有点搞笑,却是真实发生的。2012年杭州法院就曾驳回一个离婚申请。妻子一方以丈夫打鼾为理由起诉离婚,“......到了后半夜两三点,鼾声大得把我吵醒,就像在被迫看恐怖电影,很累却睡不着,那种痛苦真当是无法形容......”[1]

曾经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爱情,就这样输给了打呼。

最残酷的是,打呼不仅会给枕边人带来巨大的痛苦,而且还无“药”可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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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鼾,关系终结者

因为伴侣打呼而疏远的夫妻绝不是个例。

美国美好睡眠委员会在2012年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每4对受访的美国夫妇中就有一对为了睡个好觉而分居[2]。纽约时报将其称为“睡眠离婚(Sleep Divorce)”。

睡眠不足会使温柔的伴侣变成行走的炸药桶,让本该和睦的夫妻生活一地鸡毛。

而集体宿舍,也是打呼者频繁出没的地方。

集体宿舍狭小的空间内,一人打呼,全寝失眠

知乎上,看看“室友打呼噜,实在受不了,该怎么办”和“我在宿舍打呼噜被室友叫醒,打呼噜是我的错吗”两个问题隔空对立、上千条帖子唇枪舌战,就知道一方小小宿舍里这两拨人的关系有多剑拔弩张了。

2010年,吉林省一名24岁的大学生在凌晨杀死了自己23岁的室友,起因就是室友打呼导致矛盾激化[3]。

受过“鼾声”荼毒的人,都知道这种噪音有能让人濒临崩溃的杀伤力。

打鼾者的呼噜声到底有多响?

打呼者的呼噜声再响,通常也吵不醒自己,这跟他所处的睡眠阶段有关

一项在睡眠实验室环境中进行的、对1139名受试者打鼾声音强度的系统测量显示,打鼾者平均恒定的鼾声为46.2分贝,类似于正常谈话的音量。其中,还有12.3%的打鼾者超过了55分贝,相当于一台轰隆作响的洗衣机[4]。

这些都超过了世卫组织规定的夜间噪声级。世卫组织的社区噪音准则显示,超过30分贝的夜间恒定噪声会造成入睡困难,不连续的环境噪音最高峰值超过45分贝,就起到了唤醒作用[5]。

更崩溃的是,生活中睡觉打鼾者实在太普遍了,防不胜防。

从家里一打瞌睡就鼾声如雷的老爸老妈,到学生时代集体宿舍里睡在下铺的兄弟,再到同居、结婚后同枕共眠的恋人,甚至趴在公司工位上午休的同事,打鼾者到处都是。

2019年,一项最新的基于51万中国成年人(30岁-79岁)的研究显示,习惯性打鼾的自我报告率为21.2%。也就是说,五个中国成年人里,可能就有一个人睡觉习惯性打鼾[5]。

年龄、性别、肥胖以及长期抽烟、喝酒,都是鼾症的高发因素。男性打鼾的概率通常是女性的2倍

然而,即使是21.2%的比例,恐怕也不足以概括所有的打鼾者。

因为这个数据是自我报告的打鼾率,如果没有伴侣、室友提醒,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睡觉时发出了多大的噪音。

一项基于613个打鼾者的调查显示,将近八成的受试者称不知道自己睡觉打呼[6]。

打呼者的呼噜声让全世界都失眠,但就是吵不醒自己。这就可以解释打鼾人士和失眠者之间的无尽战争:

两看生厌,双方都觉得对方有病。

没错,他们都很有道理,双方的确都有病。

失眠者长期受噪音影响,睡眠不足、神经衰弱;而打鼾者的处境可能更加危险,甚至面临着猝死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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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打呼不当病

不打呼的人,夜晚睡眠时,呼吸道是非常通畅的。

图为不打呼者的上气道,从鼻腔、咽喉到气道,是一个顺畅的通路

而打鼾者的上呼吸道却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堵住了。

扁桃体、腺样体、舌根……人的咽喉里有各种柔软的组织。一旦有什么增生肥大,躺下时就容易塌陷下来,挤占原本就不大的空间,让打鼾者的上呼吸道更窄了。

蓝色的气流,在半阻塞的上气道中磕磕绊绊地前进

呼吸时,湍急的气流经过上气道受到阻滞,上气道的软组织,主要是软腭和悬雍垂发生震颤,产生了人们所熟悉的“呼噜声”。这其实和狂风中旗帜会猎猎作响是一个道理[7]。

当然,并不是每个打鼾者都有生命危险。从鼾声中,其实就可以听出病情的轻重程度。

大部分人的鼾声是均匀起落的[8],除了噪音烦人点,打鼾本身没有不良效应[7]。

而且,这种呼噜声通常发生在深度睡眠阶段,所以这一类打鼾者睡得还挺香[8]。

而真正危险的打鼾声则是更加洪亮且紊乱——“呼(憋气)呼(憋气)......呼呼咻......”。

美剧《生活大爆炸》里,毒舌的谢耳朵一本经地对睡觉打呼的佩妮说,应该去耳鼻喉科看医生

听在旁人的耳中,这种鼾声无比恐怖。节奏十分诡异,不时还忽然停止,寂静了几秒,给人短暂的可以安睡的希望,随时又会再度袭来。

这种危险的鼾声,最大特点就是伴随有呼吸暂停的症状。在那几秒令人不安的寂静中,你的室友没有了呼吸。

这类打鼾者呼吸道的狭窄程度太过严重,上气道几乎完全堵塞了。

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OSA)的上气道已经全被塞住了,所以出现了呼吸暂停

幸好,由于缺氧,大脑会给身体发出短暂的唤醒指令,让他们收紧咽部肌肉,来缓解上气道的塌陷、透过气来[9]。

但是,别看他们呼声震天,他们的睡眠被频繁的唤醒切割地支离破碎,这一类打鼾者白天会感到疲倦、异常嗜睡[8]。

而这很有可能是一种严重的睡眠呼吸障碍疾病——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OSA)[9]。

其实,打鼾只是一种外在的预警信号,真正致命的是频繁的憋气(呼吸暂停),给分泌、神经、泌尿、生殖、消化和血液等多个系统带来了一系列连锁反应[10]。

想象一根吸管,当你用力吸气时,它变成瘪瘪的一根。被堵塞的上气道也是如此。

来,像上图的小朋友那样张大嘴巴说“啊——”。不打呼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悬雍垂(就是喉咙最中间垂下来的柱体)和扁桃体(如本图小朋友),而那些打鼾严重者,除了上颚和舌头,咽喉的其他部位几乎都看不见了

如今,研究已经证明了睡眠呼吸障碍综合症是高血压 、冠心病 、心肌梗塞及脑卒中等发病的独立危险因素。一项对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OSA)病人的随访研究发现,他们的5年病死率为11%-13%[11]。

最危险的猝死,就发生在一口气顺不过来,血氧饱和度严重下降的瞬间。

所以,你听到的只是烦人的鼾声只是表象,但你的室友却可能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

不要以为是简单打鼾就没事,很多研究指出,从简单打鼾到睡眠呼吸障碍疾病是一个慢性的、不断恶化的渐进过程[12]。

所以,最好提醒打鼾的室友到医院瞧瞧,打呼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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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鼾,真的无“药”可用

为了结束打鼾,地球人做出了很多努力。

早在1896年,就有人冒着窒息的风险,把自己的下巴捆地结结实实,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睡着时成功“闭嘴”[6]。

最早的防打鼾专利之一。上面写着“1896年5月11日, 发明家:理查德·杰克斯

民间还流传着把网球缝到睡衣上可以治疗打鼾的说法。理想状态下,只要打鼾者一仰卧,就会被背后的网球硌醒,从而停止打鼾。

然而,这些稀奇古怪的偏方,根本没有找准打鼾者的病灶,用不好还会让睡眠体验更糟。

别说民间术士、江湖郎中了,对于如今最顶尖的医生来说,治疗打鼾,也实在没有什么灵丹妙药[13]。

大部分治疗打鼾的药物有一点苗头,很快就熄灭了。不是收效甚微,就是伴随长期副作用,有的药物只有经过严苛挑选的病人才能使用。总之,药物疗法不被推荐治疗打鼾[13]。

市面上,那些鼻炎患者误打误撞买到的“止鼾神药”,大概率是打着“止鼾”幌子的鼻炎喷雾,用来保持鼻咽通畅[6]。

无药可用的局面,让一些打鼾者转而迷信治疗打鼾的“小工具”,比如鼻扩张器、护舌装置、下颌推进装置。

国内某购物平台上月销量最好的大多是便宜的鼻夹

它们的核心原理简单粗暴。你可以将它们理解为借用工具外力,把狭窄的鼻腔“撑开”,将肥大的舌头向前拽,把后缩的下巴向前推进,让张开的嘴巴闭合。

但结果是,鼻扩张器、护舌装置效果都很差[7]。就连有一定治疗作用、美国睡眠医学学会推荐的下颌推进装置[11],也有着难以忽略的缺点:睡着时很可能会口水泛滥,第二天咬肌酸痛,不得不“面目狰狞”地咀嚼食物[12]。

除此之外,尚没有证据证明大部分外科手术对打鼾有显著改善。相比之下比较有效的悬雍垂腭咽成形,大费周章做完,效果可能持续不了几年[7]。

手术台上,医生正在给鼾症患者做手术

事实上,对付打鼾,真正有效的疗法,只有持续气道正压通气,俗称的佩戴呼吸机[7]。

这种方法可以有效减少严重打鼾者的死亡率,将它们维持在正常人的水平。不过,即使是戴上这种呼吸机,都只能缓解打呼症状和它带来的种种健康后果,基本上无法根治。

这就是持续气道正压通气(CPAP)

其实,生活里很多人的打鼾是不良生活习惯“作”出来的。

比如缺乏运动、过度肥胖。“十个胖子九个鼾”,确实如此。

一项最新的基于51万中国成年人(30岁-79岁)的研究显示,男、女性肥胖人群中打鼾率分别高达52.25%和34.2%[5]。

腰围每增加1cm,习惯性打鼾的风险就会增加6%[5]。

除此之外,用嘴呼吸、仰卧、长期吸烟、喝酒、服用镇定类药物,都会提高打鼾患病率和严重程度。调整生活习惯后,打鼾有明显改善[15]。对于所有打鼾者,调整生活习惯比打针吃药有用得多。

对那些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的人来说,打呼除了有点烦人,似乎没啥大不了的。解决这种打呼带来的人际关系上的烦心事其实很简单——快乐独居,保持单身。

[1] 杭州市江干区人民法院, 2012. 丈夫晚上睡觉时打鼾,妻子要离婚.

[2] Better Sleep Council.. 2012. Sleeping Together May Be A Nightmare.

[3] BBC. 2010. 打鼾引发血案,吉林大学生刺死室友.

[4] Wilson, K., Stoohs, R. A., Mulrooney, T. F., Johnson, L. J., Guilleminault, C., & Huang, Z. (1999). The snoring spectrum: acoustic assessment of snoring sound intensity in 1,139 individuals undergoing polysomnography. Chest, 115(3), 762-770.

[5] Berglund, B., Lindvall, T., Schwela, D. H., &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1999). Guidelines for community noise.

[6] Hoffstein, V. (1996). Snoring. Chest, 109(1), 201-223.

[7] MSD诊疗手册专业版. 2021.打鼾.

[8] Association, B., 2021. British Snoring & Sleep Apnoea Association.

[9] WHO. 2021.  Obstructive Sleep Apnoea Syndrome.

[10] 李涛平. (2011). 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与多器官疾病的关系. 中华肺部疾病杂志 (电子版), 4(4), 1-5.

[11] 黄席珍. (1998). 睡眠呼吸障碍疾患诊治进展与国内 16 年来的经验 (Doctoral dissertation).

[12] Deary, V., Ellis, J. G., Wilson, J. A., Coulter, C., & Barclay, N. L. (2014). Simple snoring: not quite so simple after all?. Sleep medicine reviews, 18(6), 453-462.

[13] Randerath, W. J., Verbraecken, J., Andreas, S., Bettega, G., Boudewyns, A., Hamans, E., ... & Fietze, I. (2011). Non-CPAP therapies in obstructive sleep apnoea.

[14] Ramar, K., Dort, L. C., Katz, S. G., Lettieri, C. J., Harrod, C. G., Thomas, S. M., & Chervin, R. D. (2015). 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 for the treatment of obstructive sleep apnea and snoring with oral appliance therapy: an update for 2015: an American Academy of Sleep Medicine and American Academy of Dental Sleep Medicine 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 Journal of clinical sleep medicine, 11(7), 773-827.

[15] Fiz, J. A., Prat, J. M., & Jané, R. (2009). Treatment of patients with simple snoring. Archivos de Bronconeumología ((English Edition)), 45(10), 508-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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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编辑陆小雨。

因升级发展需要,“野马少女”现已改名“好好生活事务所”。我们希望打造一个生活消费品牌,为大家提供有用的消费价值观,这是我们的第三十三期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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