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吴清会：又是三月三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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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10期︱

审稿|谭长征编审|马晓毅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又是三月三」

文|吴清会

三月三，汤峪镇东峰山古庙会由来已久。小时候，我们当地人都叫它茧儿山，也许是因为他的山形像一颗蚕茧吧。昨天，朋友的爸爸来逛庙会，晚上朋友陪爸爸看了戏。朋友发朋友圈，看不进去戏，坐在爸爸跟前玩手机，看爸爸看戏认真入神的样子，心里满满的幸福。我点了赞，我的心里下雨了。

也曾经是三月三古庙会，母亲也一样来逛庙会看戏，我也和朋友一样，白天工作，晚上陪母亲看戏。我不喜欢秦腔，戏自然看不进去，坐在母亲身边玩手机。母亲专注入神地看戏，我一直静静地陪着。戏毕回家，母亲高兴地给我讲今晚的戏哪里演得好，哪里有意思，俨然是个戏曲评论家；还给我讲戏文的人物，故事，让我懂得做人处事的道理。有时我就在想，母亲哪里是个农民，分明就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嘛！

今天又是三月三，濛胧胧的天空湿漉漉的，春雨如丝轻轻地飘落，窗外一树梨花在雨中摇曳。

那一年母亲来逛庙会，我陪母亲上山进香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母亲拉着我的手，在人群中穿行。我的手给母亲紧紧地攥在手里，好像害怕把我丢了一样。走走停停，看看这边，望望那边，心里满满的幸福。就像小时候母亲带我逛焦岱集一样。有一次，母亲看上一双绣花鞋，暗红色的鞋上，一朵粉里透红的牡丹花鲜艳地开放着。母亲问我，会不会太艳？我说不艳，漂亮着呢！你说我能穿？能。我就给母亲买了。看得出母亲很高兴，我让母亲立马把新鞋换上。母亲笑着说，脚上这双也是新的，是去年我上会你给买的。后来有一次我回家，问母亲咋不穿那双绣花鞋，母亲笑着说，干活呢，穿那漂亮干啥？不逢年不过节的。我知道母亲过日子仔细，舍不得。我说，穿你的，管他过节不过节，有新的就穿新的，以后我还会给你买更新的。那天母亲农活干完了，洗了脚，换了袜，穿上了那双绣花鞋。母亲的脸上一朵菊花喜盈盈地盛开着，说，给你穿上咧，给你看。我笑着说，好看，好看。母亲高兴，我也高兴。饭后我回单位，母亲一直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送我，远远地我都能看见脚尖上那朵盛开的牡丹花。

没想到，那次是母亲最后一次来汤峪上三月三庙会。而那双漂亮的绣花鞋也是因为我的坚持只穿了那么一次。

母亲性情温和，心地善良，在村里有许多交好的老姐妹。那年母亲因病离开了我们，与母亲交好的好多婶娘都来给母亲送烧纸，为母亲送行。其中一个婶娘拉着我的手说，娃呀，你妈有双绣花鞋，漂亮很，你妈说是到汤峪逛三月三会你给她买的。你妈几次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直没舍得穿。娃，把那双绣花鞋给你妈穿上，你妈爱美。听着婶娘的话，我早已泣不成声。打开母亲的衣柜，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那双绣花鞋放在最上头，是那样的显眼。可见，母亲是多么喜欢那双绣花鞋，也许，没事时，就会打开柜子看看呢……我的眼睛早已溢满泪水，模糊得看不清那朵漂亮的牡丹花，满世界一片晕红。

我拿出那双绣花鞋，用手在鞋里仔细地摸摸，想让母亲舒服地穿着她喜欢的绣花鞋，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

今天又是三月三，朋友的爸爸来逛庙会，看唱戏，母亲您在哪儿呢？您爱看戏，天堂里是否也有戏看？

阴沉沉的天空，细雨如织，密密麻麻。远处传来唱戏的声音，清晰地、不断地钻进我的耳朵。我不想听见，我用双手捂住耳朵，眼泪却又来了。我冒雨上山去庙里为母亲进香，斜斜的雨轻轻地打在我的脸上，好像母亲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此刻的我早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我目光呆滞地看着香案上那两只流泪的红蜡烛，细细的香烟在我的头顶盘旋，迟迟地不肯离去，是天堂有知的妈妈不忍离去吗？我痴痴地抬起头，送子娘娘那慈祥的眼眸，我忽然觉得那就是母亲慈祥的眼睛，在温情地看着我。我双膝跪倒在送子娘娘的神位前，脸深深地埋进双手里……妈妈，女儿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