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赓有写日记习惯，写过自己两次痛哭，一为亡妻，一为部属牺牲

作者：铁锤杰克

在许多晋冀鲁豫野战军老战士们眼中，老首长陈赓不仅是个能征善战的将才，也是一位体恤下属、情感丰富的良将。有一位老警卫员回忆，陈赓有写日记的习惯。在他的日记中，“让他倍感痛心、痛哭流涕”的日子只有两天，分别是1939年3月8日和1947年1月27日。

前者，是陈赓爱妻王根英牺牲的日子。后者，是他麾下虎将楚大明牺牲的日子。

【陈赓爱妻王根英与儿子陈知非。王根英牺牲后，陈赓发誓守节三年，说到做到】

在晋冀鲁豫野战军4纵里，楚大明不仅称得上是一员虎将，更是一个了不起的传奇人物。他生于1916年的河南商城，16岁时红军路过他的家乡，他追上红军队伍软磨硬泡，被红军干事收留，成为一员“红小鬼”。

在十多年的南征北战中，楚大明多次负伤。他牺牲后，人们光是从烈士遗体上数出来的疤痕就有62处之多，可以说是从头伤到脚。虽伤痕累累，甚至经常扎着绷带、吊着纱布指挥战斗，但楚大明极少住院。战友问他为什么不去医院治，他回复：“打仗就能治好伤！”

【楚大明烈士】

1946年夏，楚大明所在的4纵10旅负责进攻赵城。

在与蒋军的拼杀中，副旅长楚大明亲率突击连向突破口冲锋。敌人多次组织反扑，并将炮弹全部倾泻在突击连的头上。冲在最前面的楚大明不幸被一枚迫击炮炮弹弹片击中，右臀被弹片削去一块肉，血流如注。眼看副旅长负伤，战士连忙抬过担架，火速将他送去野战医院救治。

可楚大明进了医院，一个月内找了医生五六次，说想回前线，但此时他的伤还没好，未获医生同意。

几天后，楚大明找到了机会：10旅里有个伤员康复归队，他悄悄找来伤员，让他叫旅部的警卫员骑马来接他回去。警卫员把马牵来后，楚大明跌跌撞撞地跨上马，准备开小差归队。

可他的伤口还没好透，屁股右边凹进去一块，连坐都坐不稳。走到半路，警卫员实在心疼首长，想劝说他回医院，楚大明说：“你回医院去，给我找一团棉花，把坑填平不就没事了！”

警卫员按照楚大明的吩咐，跑回医院，向医生说明了情况。院长一看，实在没法留住这个特殊的伤员，就让护士取来一大团棉花与酒精，要警卫员好好照顾楚大明。垫着这团棉花，楚大明回到了10旅，继续指挥作战。

传奇的是，楚大明的伤就这样自己胡乱处理，居然也能好。战士打趣说：“楚旅长真是用‘特殊材料’做出来的。”楚大明也挺得意：“自己的伤自己清楚，当然自己能治好嘛！”

【我军向敌军阵地发起冲锋】

1947年初，楚大明围歼黄正诚时负的伤没好透，得知上级即将发起汾孝战役，又坐不住了，从床上爬了起来，又来到了前线。

激战中，楚大明率29团自梧桐镇追击逃窜的阎军。在一条河沟旁，战士们俘虏了喘息不止的阎军34军军长孙楚的副官杨伦元。杨伦元被押到楚大明跟前，不等发问，就老实交了底：“孙军长刚刚逃过河了。”

随即，楚大明让几名战士押着杨伦元等人回后方，自己带29团的战士继续追击。但孙楚坐的是4个轮子的汽车，在公路上跑得快，逃过了一劫。

没过多久，逃出生天的孙楚再度命其69师一部向西王屯的独2旅进攻，另一部继续向梧桐进犯，试图“雪耻”。谁知部队开进没多远，就被独2旅、10旅打了个措手不及。阎军多次冲锋均告失败，士气陷入崩溃。眼看敌人准备逃跑，10旅旅长周希汉果断下令出击，以28团的炮兵在西王屯向逃跑的阎军展开炮击，而楚大明则率29团迂回至敌69师指挥所后方——这正是经典的“掏心战术”。

对阎军69师的人来说，此刻周围枪声密如爆豆，喊杀震天，根本无暇顾及后方防务。师指挥所里正忙成一团，副师长王熙明正准备抓起话筒下令炮兵反击，突然看见一伙人冲了进来。

领头者正是楚大明。他左手拿着一根木棍，对着王熙明的脑袋狠敲几下，嘲讽地说：“都当俘虏了，还指挥什么？”错愕之中，少将王熙明成了楚大明的阶下囚。

【周希汉（1913-1988），湖北麻城人，开国中将】

【1947年1月的汾孝战役示意图】

经过激战，1947年1月25日，陈赓率4纵将阎军主力71师、暂46师残部围困在中街村。次日黄昏，10旅官兵准时抵达预定目标。

然而，陈赓却突然在战前更改了计划。10旅本应在村西突破，一时却改为了村南。不熟悉地形的楚大明果断决定领着参谋去前沿侦察，并得到了周希汉的批准。拂晓前，他带着参谋们回到了指挥所。向周希汉报告了情况后，楚大明便指挥第1梯队来到出发阵地，随后又转至主攻的29团，准备攻打中接村。

27日清晨，对中街村的总攻开始了。29团政委吴效闵率部多次发起冲击，可没走多远，就会被敌军强大的火力赶回来。此时，天已放亮。楚大明清晰地看到，阎军已在中街村周围的防洪堰上架好了各种工事，部队很难突破。29团攻势受阻，他便猫着腰来到28团，要副团长赵华清带队发起进攻，无论如何也要减轻29团的压力。

可28团冲了一阵，除了付出不小的伤亡，也是收效甚微。放心不下的楚大明回到28团，得知阎军每搁10多米就架有一挺机枪，背后还有山炮、迫击炮支援时，当场拍板：“我来给你们叫炮火支援！”

此时，电话线却意外地断了。情急之下，楚大明让赵华清等人再次组织火力掩护，准备发起冲锋。又是连攻数次，战士们却还是举步维艰。只要有人跃出土坎，就会被阎军密集的枪弹打倒。眼看两个团攻势受挫，楚大明大吼一声，把帽子往地上一丢，决心亲自带队杀上去。

一看副旅长起身，众人立刻将他压倒在身下。此时，楚大明还不忘高喊着：“不要管我，赶紧想办法突破敌军阵地！”

这就是虎将的性格。当部队处于危难关头之时，他会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亲率队伍发起冲锋。

此时，28团的冲锋队伍再一次被敌军压制。心急的楚大明二次起身，却被阎军的机枪盯上。一连串子弹向他打来，正中他的胸部。这位陈赓麾下的“太岳猛战将”，英勇牺牲了，年仅31岁。

电话线终于接通时，28团参谋长王非悲痛地向周希汉报告了这一噩耗。一向随和的周希汉一听，再也忍受不住，大骂一句：“王非，你要负责！”扔下电话，泪水夺眶而出。

噩耗传到4纵司令部，陈赓同样泪了流。连着几个小时，说不出话。

在随即到来的炮火支援下，28、29团的战士们高呼着口号，以必胜的决心冲入中街村，最终全歼了守卫的阎军。

仗打赢了，虎胆战将却再也回不来了，10旅官兵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安葬楚大明后的一周里，周希汉每天都按往常习惯，让警卫员在楚大明的座位前端端正正摆一双筷子、一个碗，纪念这位生死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