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送你一朵小红花】◆张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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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朵小红花
周末中午，我正在做饭，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我打开瞄了一眼，简直苦笑不得。微信是老师发过来的，说的很委婉，第一句话就是“你忙吗？”然后就发了一篇文章过来，微信的结束语说得也客气，“有空时再看”，后面还特地附上一个大大的笑脸。看完之后好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我还是挺珍惜周末的时间的。2021年大概是我最难熬的一年吧，老爸生病，孩子高考，从春到夏我觉得整个人都陷在一片混乱之中。之前每天更新的网络小说早被我挂到小黑屋里去了，再加上单位今年一直很忙，我又喜欢较真，一篇讲话稿我往往要准备好几天时间，虽然最后很有可能被弃用，但是每次开篇之前，若不把相关的资料搜集完，我是打不下字去的。所以每到周末，我只想着处理一下私事，或者稍微放松一下，看看自己喜欢的剧，刷刷小说，听点自己喜欢的音乐，甚至学着剪辑一些喜欢的电视剧之类，也因此，我挺不喜欢被人打搅的。但是毕竟是我的老师嘛，又不忍心拒绝，就胡乱发了个理由过去，“最近很忙，我抽空吧”。老师也没说什么，大概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求人办事就是这样，虽然他求的人还是他的学生，哈哈，写下这一句的同时我都能想象到老师看到后会是怎样一种表情，应该是咬牙切齿的吧，毕竟我当年可是他曾经的得意门生之一啊。
但是我当时心里确实是有怨气的，我心情这么糟糕，时间这么紧张，你还是我的老师呢，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时间究竟有没有那么充足呢。再说，我还真有点“嫉妒”我的老师呢，都快退休的年纪了，精力咋就这么旺盛呢，不是研究摄影，就是写小说。说实话我在文联的群里待了好几年了，老师进这个群也没多久吧，竟然跟好多文友都聊得热火朝天的，远比我这个万年潜伏者跟文友们的关系熟稔多了。其实我有时候挺不喜欢这个样子的，我喜欢所谓的“低调”，写了文章喜欢自己一个人默默“藏”着，偶尔跟人分享的时候也都是跟那么一两个比较谈得来的文友，因为我怕人家说我显摆，说我装什么有文化啊，水平高的大神有的是，我算哪里的一根葱啊。可是老师明显跟我不是一个频道上的，自从入了文联的群，跟文友聊天，转发文友文章，给文友发的朋友圈点赞，天天忙得不亦乐乎，明明这些人我都是很多年前就认识的，结果呢，跟他相比，我简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有件事说起来特别搞笑，忘记是去年还是今年了，老师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然后发到文联的群里去了。我算是入群比较早的文友之一吧，老师发的时候我早早看到了，而且，报社的公众号我一直都非常关注，文友们无论是谁的文章发表，或早或晚我都会瞄一眼。因为很少在那个群里冒泡，我就一直保持了沉默。倒是别的文友，跟老师在群里互动了几下。但是，那个时候老师是刚刚入群的缘故吧，认识他的文友并不多，看他在群里的互动有点可怜，我忍了好久，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算了，不要管了吧，我用别的方式支持吧。我其实是一个特别纠结的人，有时候转发个文章之类的都要想个好半天，合适吗，别人不会说我那什么吧，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在微博上转一下老师的文章吧，那里也没什么人认识我，受众面又广，说不定效果会更好呢。大概我纠结的时间太长了，要么，就是老师“等不及了”，某天，老师忽然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就是他发表的那篇文章，还特地把文章的链接给了我。很明显他以为我并不知道他发表作品了，特地想让我知道一下。我忍了好久才终于憋不住说，“老师，我就在文联那个群里啊，我知道了啊。”如果换做对方是别人，估计会觉得尴尬吧，明明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来着，结果，人家只是给了他一个“惊讶”。但是我的老师却似乎并不以为意，因为后面，我记得我们还是会经常联系，他还是经常给我转发他写的文章，我有时间的时候就会转一下，顺便点个赞，有时候心情不好，就会无视掉。
有时候想想人大概都是自私的吧，无论欣喜还是苦涩，一切都是以自己的感受为出发点的。当然，我相信在我老师眼里，我是一个善良本真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多年还记得我这个学生，但是有时候，确实，不管这个人是你的朋友还是至亲，人首先是从自我出发的。
这之后的几天，我几乎忘记这篇文章的存在了。因为我6月份报了两个短期剧本训练班，一个是我特别喜欢的两位编剧大神的轮流授课，另外一个是剧本杀，类似芒果的《明星大侦探》那种推理型的剧本架构授课。这个是我以前接触不到的，所以，顾不上兜里碎银不多，我就任性得报上了。结果老爸病重，这两门课，我只听了没几节。原本想着2021年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吧，上半年没啥成就，下半年肯定是要努力的，否则过年的时候发个总结都没啥要写的。也就在那天晚上，我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电脑，准备听课。谁知道打开微信看班级群消息的时候，就看到了老师的那篇文章正孤零零得躺在我的对话框里，仿佛在一脸幽怨得看着我。那一刻，我承认我被老师的执着打动了，不管对面这个人是不是你的老师，就凭他对于文学的那份热爱和执着，或者抛开文学不说，就凭老师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一定死磕下去的这份恒心和耐心，我为什么就不能成全老师呢。再说，我又算啥呢，老师不过是想让我给他的文章提个建议，想让文章更有感染力，才不耻下问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这么“冷漠”呢。其实老师心里应该清楚的吧，一篇小说顶多半个小时就会读完，只是他没有戳穿我罢了，还说的那么客气，当初我在学校里写作文的时候，老师也没跟我这么计较过吧，这么想的话，还真是良心坏透了呢。
忽然就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了，应该是一个周末的中午吧，我顾不上老师有没有时间，就把我对他那篇小说的感受发过去了。老师依旧跟往常一样，非常热情得回应了，还说我的建议给了他灵感，他知道该怎么修改结尾了。我好惭愧，又不好多说什么，就跟老师客客气气再见了。隔了几天，我写了一篇文章，是关于父亲去世的，大概平台刚刚发表没几分钟吧，老师就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家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师这时候应该意识到我今年跟他偶尔联系时情绪为什么时好时坏了，安慰了我没几句就把电话挂了。谁知道没几分钟，老师就把我的文章分享到文联的群里了。如果当时那个群里有扇门的话，估计我会立刻落荒而逃的。都这么多年了，我无论写了什么，都不习惯发到群里，也不想让人家知道我写的是什么。我不愿意在老师们面前班门弄斧的，也不太习惯跟人家聊天，交流文字可以，但是有事没事就打个招呼什么的，我还是不太适应。
谁知道远不止如此，紧接着，老师又给我发了微信，他说他已经把我的文章转发到各个群里了。我其实已经看到了，因为我发现我跟他都在的一个卖家电的微商群里，老师都转发了，简直是“毫无底线肆无忌惮啊”，我觉得简直丢脸到家了。包括某个平台的总编，也不知道老师啥时候跟人家成了好友，他说他也跟人家推荐我了，我都有些无语了，这也太不符合我“清高”的人设了，宁肯孤芳自赏也不喜欢人间烟火气的脾气，结果被我老师打败了。可是我又不忍心责怪老师，还记得几年前刚跟老师开始联系的时候，他鼓励我跟他学习编辑教材，我说这不适合我，我还是写我的网络小说好了，就算吃多少苦，我都无所谓，因为我喜欢嘛。老师听说我喜欢网络小说，就向我推荐了好几个平台，他还说他有一个亲戚就在那个平台上写小说，但是那家平台不太适合我，我就拒绝了。对了，老师当时为了把我这个得意门生推荐出去，还给我引荐了一位出版社的编辑，可惜那位编辑是负责中小学教材出版的，并不适合，联系了没几次就删掉了。虽然老师前前后后给我推荐了这么多，几乎没有一个适合我，但是老师对学生的那一份热心，还是深深打动了我。所以，以至于他现在变的如此“厚脸皮”，我都发自内心得“原谅”了他。为了我好嘛，而且，我出息了，跟他也没太大本质关系，简直无私到家了。后来，我就由衷得感激他说，“老师，我真是羡慕你的勇气啊，如果是我，真怕别人打死我啊，又没写得多么好，至于满世界让人知道嘛！”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够直白够狠了，谁知道我老师却理直气壮得答道，“文章写了就是要跟人分享的嘛，藏着掖着干嘛。”一句话，着实噎住了我。
是的，文章写出来就是要跟人分享的，试问，多一个读者对你来说，是快乐更多一些，还是痛苦更多一些呢？其实道理浅显易懂，但真正实践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别人没有理由对你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所以，你分享的同时，并不能要求所有人会报之以善意，能承受得了多大的赞美，就得捱得住多大的诋毁。显然，在这方面我老师是强者，而我，更喜欢躲在角落里做一个不被人知道的“透明人”，因为我没有老师那么强悍的神经。由此及彼，我有时候写文章遇到瓶颈的时候，特别想找个同行请教一下。可我老是怕这怕那的，怕人家没时间，怕人家架子大，怕人家对我的小文章根本不屑一顾，谁知道我这一些些的顾虑在老师眼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统统都会假装不存在嘛。
我忽然就明白了，老师为什么把摄影跟写作都经营得那么成功，完全是因为有一股子不怕死不服输的精气神在那里支撑着他。记得他最开始学摄影的时候，经常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平台介绍给他。其实当时文联的群里就有一位搞摄影经常得奖的老师，但是我因为从来没有跟人家联系过，就跟老师说，我确实不太了解，我只知道有位老师经常在某某平台发表摄影作品。当时老师也没勉强我跟人家联系这事就过去了，那时候他还是文联的编外人员，也没有这么多的文友联系，为此我当时还愧疚了好一阵，觉得自己可能会扼杀掉一位“摄影大师”了。
结果没几天，我竟然在一家非常厉害的网站上看到了老师的摄影作品，我都不好意思问他是怎么发现这么好的平台的，我觉得我们老师简直就是一位典型的打不死的“小强”嘛，生命力也太顽强了些。可是，我又不敢说些什么，我怕他会骂我。就这样，老师的摄影作品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经常在朋友圈看到他的作品一张比一张惊艳，发表的平台也一次比一次高大上。后来，他又开始搞起了视频号，开始编辑抖音，渐渐的，都搞得有模有样的。当然，最大的惊喜莫过于，老师开始写起了小说，发表起了文章。报社，作家频道，各大文学公众号，老师开始登堂入室，成为座上宾。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找到这么多家平台的，他都快退休的人了，按照大部分人的思维，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可是我的老师却依旧爱折腾，还折腾得风生水起多姿多彩的，尤其是他的文章，读起来真得蛮像样的，无论是情节细节还是构思，都很独特新鲜，“灰常灰常”有吸引力。我每次读他的文章就觉得老师真是“出道”太晚了，若是早早几年开始挖掘自己的话，应该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大家了吧。
其实做人做事真的是特别需要有勇气的。记得高中时期有个同学，化学成绩特别不好，结果他刷了无数套题，天天拿着书本问同学问老师，起初好多同学都嘲笑他，说他厚脸皮，但是那位同学却始终不以为意，依旧屁颠屁颠跟在老师跟同学后面。有时候为了一道题要问好几个同学，因为有的同学确实没时间，而有的同学又特别“珍惜”时间。结局自然是苦尽甘来惊艳了所有人，那位同学最终考取了一所非常有名的大学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我相信我老师就是类似这种，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在意那些根本没必要在意的，所以，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成功吧。
某天我听到一首歌，是赵英俊的《送你一朵小红花》，旋律乍听上去特别简单，但愈是回味，愈是婉转又无穷。教师节就要到了，我特别想把这首歌送给我的老师，奖励我的老师“有勇气和每一个人说话，多么苦难的日子里，你都已战胜了它，不管是科罗拉多的风雪还是喜马拉雅的骤雨，只要相信自己，闭上眼就能到达……”
老师，教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