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毛毛:真正的赢家

余毛毛

     余毛毛,安徽安庆人,《读者》等杂志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海内外报刊杂志。

真正的赢家

  □余毛毛

  在美食一条街,“老陈牛肉面店”生意不好也不赖,老陈的的店只能放五张桌子,我一星期总要去那么三四次,在我的印象中,他的店桌子从来没有坐满过人,但桌子从来也没空过。

  老陈的店几点开张我并不知道,但总要在晚上十点左右才关门。老陈和他的老婆共同打理店,老陈负责拉面,面拉好后放锅里一扔,剩下就是他老婆的事了。老陈和我同年,老陈的老婆比我们小五岁,这是我从他们与其他顾客闲谈时得知的。老陈一直叫我“老板”,老陈的老婆则有时候叫我“小伙子”,这起先让我感到愕然,后来则心安理得,滋生出某种优越感,有时说话也就对他们不那么客气。比如说有时候老陈的老婆用缺角的碗给我端来面,我就不高兴地批评她,说你好歹也要尊重我一点,得把我当人看;有时候老陈不洗手,在找了钱后又直接拉面,我也批评他,说他应注意卫生。表面上看,我批评得都有道理,但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有一种优越感,我觉着自己活得还算体面,认识许多领导,认识许多老板,认识许多形形色色的名人,我是跟这些市井卖浆者是不一样的。总之,我觉得比他们高一等。而老陈夫妇并不跟我计较这些,你叫她不用缺角的碗端面,她也就从来再也没有过了;你叫他洗手,他也就洗手。有时,老陈闲着的时候,看我快吃完了,就将根烟放在我的碗边,一根烟八毛钱,这等于是变相给我打了折;而老陈的老婆对我也很信任,有时候叫她找钱,她正在忙,就说:“你自己找吧。”于是我就拉开装钱的抽屉,自己将钱扔进去,然后自己找零,而他们夫妻看都不看我一眼,这种信任我认为非常难得。

  总之,我和老陈夫妻相处得还算不错。我到他们店来吃东西,可能有五年之久了,我认为老陈并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当然也不会告诉老陈我是干什么的。老陈夫妻有个儿子,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一样在一个末流的二本学校读大学,一样在一个末流的211高校读研究生,巧的是他们一样地在一个二线的城市找到了工作。这些情况都是晚上我在老陈店啃牛骨头时跟他们夫妻聊天时得知的。老陈的儿子我见过,放假回来时,他有时也在店里,不是坐在最后的一张桌子上玩手机,就是在楼上的阁楼上睡觉,他还给店里装了wifi,以好让他爹妈在闲时在手机上看电视,也方便了我们顾客。老陈的儿子和我的儿子运气都很差,他们没到那个二线城市之前,那个城市的房价只有万把块,但在他们的半年实习期结束后,则涨到三万块还朝上。这让我措手不及。他们的工资并不高,到手只有四五千块钱,租房就要去掉一千多,每到月底都是月光,儿子有时甚至还找我要点。靠他们自己攒钱,几乎不可能。读完研究生的人,都是二十五六岁,买房是首要问题,而首付多则要一百万,少的也要六十万。我拿不出这笔钱,忧心忡忡,我跟儿子无数次的商量,我要他到一个房价便宜点的城市,真的不行,就回老家来,四线城市也能生活。儿子也基本同意,他们研究生是可以在那座城市落户的,但儿子决定不在那个城市落户了。儿子很失落,我则很内疚,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儿子留在好一点的城市呢?

  我想当然地认为老陈和我遭遇的是一样的困境,有一天晚上,我跟他聊起这事,老陈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他说:“我叫儿子落户了,我给了他八十万买房。”我疑惑地看着他,那表情就是问他怎么会这么有钱,老陈说:“我们做生意,起早摸黑,手头比你们要活络些。你在区政府盖章,当小公务员,拿的是死工资,肯定比不过我们。”我问老陈怎么知道我的工作的,他说:“我是床具总厂的下岗工人啊,我买公房时找你盖过章,我去过你那。”床具总厂在十三年前倒闭,也就是说老陈在这十三年里,最少是赚了八十万。那一刻,我感到很沮丧,在老陈面前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在我和老陈之间,真正的赢家是老陈。

(作者自负文责,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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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文艺》第034期

公众号  weihewenyi

总    编   杜育龙

主   编  王    炜

副主编   吴    朝

编     辑  王   科   严新芳

❶稿投:1175314756@qq.com,小说、散文、随笔、诗歌、书画赏评,1500-2500字。附150字内创作简历和生活照1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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