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漫话之《西康琐记》连载之七十八

“木雅”历史(十一)

从“木雅王”到“明正土司”

宋太祖赵匡胤开国之后,鉴于多年战乱给边疆地区造成的破坏,决意罢战,

让其修养生息。

乾德三年(公元965年),太祖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伐蜀。王从京师出征至蜀主孟昶投降,仅用了66天时间。王全斌平蜀之后, 欲乘胜西进夺取云南,还向皇帝献上了进军地图。“帝鉴唐天宝之祸起于南诏,以玉斧画大渡河以西曰:'此外非吾有也’。”之后,他的同母兄弟宋太宗赵炅也对宰相说:“西蕃言语不通,衣服异制 ...... 自唐以来,颇为边患;但念其种落蕃息,安土重迁,倘因攘除,必至 杀戮,所以置之度外,存而不论也。”

“玉斧画疆成诞语”(清乾隆时大学士孙世毅《奉命驻打箭炉筹 办征调事宜》诗中句)。在后人笔下,宋太祖那一“斧”,竟劈出天堑一道:“大渡河唐时平广可通漕戍,将一不守,则黎、雅、邛、嘉、成都皆动摇。自宋太祖以玉斧划图后,河中流忽下陷五六十丈,水至此汹涌如空中落,船筏不通,名为噎口,殆天设险以限内外。”

正是赵匡胤在看图时,用手中那个玉制的小小玩艺儿,指着大渡河那么一画,画出一段怪诞的传奇,画出了西南边疆两百余年的相对安谧!

“万里风雪盖高原,大渡河水浪滔天”。自宋王朝视滔滔长河以西为“化外”,“存而不论”之后,地方首领难免“各自为政”,这样那样的“国”的出现,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到了元代,全国一统,西藏地方已正式纳入中国版图,大渡河以西地区,再也不“置之度外”。朝廷对这些地方的首领们,实行招政策。一经招抚,过去这样那样的“国”便不复存在,“弭羌”地方 的“卡拉国”自然也不例外。

还在五代(公元907年--960年)孟蜀之时,就设置了“碉门、黎、雅、长河西、鱼通、宁远六安抚司”。宋代依旧。元代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设“碉门通鱼长河西宁远等处军民安抚使司”,更加强对大渡河地区的统制。其间,朝廷作了大量工作,元世祖忽必烈先后花14年时间来招抚黎(汉源)、雅(雅安)、碉门(天全)、鱼通(今属康定)、岩州(泸定岚安)等地处的西蕃酋长和人民。这在《元史》中有具体记载:世祖至元四年(公元1267年)“冬十月壬戌,鱼通岩州等处达鲁花赤(相当于今天的县级地方官)李福,招谕西番诸族酋长以其民入附,以阿奴版的哥为喝吾等处总管,并授玺书及金银符。”这就是说,“西番”(木雅地方)的那些酋长(也就是过去这“国”那“国”的“王”们),在元初便带领他们统辖的人民一起归顺了朝廷。朝廷随即任命一个叫“阿奴版的哥”为“喝吾(色巫绒)”等处的总管,还给这位总管颁发了盖有皇帝大印的“玺书”(任命书)和“金银符”(官防)。

被元朝廷任命为“喝吾(色巫绒)等处总管”的那个“阿奴版的哥”,是不是就是史书上说的“卡拉国”(民间传说中的“木雅卡拉洛柱”)的那个著名的“色巫甲布”(也就是出在色巫绒地方的那个“木雅王”)呢?再有,那个“木雅王”后来的命运又如何呢?。

 

我们从史书和民间传说中,便可寻到一些踪迹。

在宋代的史书上,称“弭羌”(木雅)地方为“卡拉国”;民间称它“木雅卡拉洛柱”。藏族百姓中称打箭炉的“明正土司”为“嘉拉甲布”。嘉拉(家拉、甲拉)一词,当是由“卡拉”演变而来,为不同时期的汉语译写。那“嘉拉(卡拉)甲布”,也就是“卡拉国”的“王”,即“木雅王”。我们在前面引述的“智慧保罗”先生所讲的“故事”中,就说到那“木雅王”从“查拉(木雅卡拉)”地方迁到打箭炉后,便做了这里的首领,也就是后来的“明正土司”的。

因此可以这样说,早先“卡拉国”的“王”(木雅王),就是后来“明正土司”的根。

那么这位“木雅王”又是怎样沿袭下来,最后作了“明正土司”的呢?我们

还是来看看史书上的记载。

元初,宪宗“二年(公元1252年)壬子秋,命忽必烈(即后来的元世祖)征大理。”可当时四川腹地还为南宋政权控制,忽必烈率兵从大西北的临洮地方出发,只能从蜀地西部边沿,“过大渡河,又经行山谷二千余里,至金沙江,乘革囊及筏以渡。”如此艰难的长途远征,必需征得沿途地方势力的支持,否则寸步难行。色巫绒地方的“木雅王”,算是大渡河周边的一大势力,不用说忽必烈理当与其搞好关系。“蜀平,升诸蛮夷部宣慰使”,至元四年(1267年), “木雅王”便归顺了大元王朝,作了“喝吾(色巫绒)等处总管”(前面已提到)。还有一种说法是,“明正土司”的祖先受木雅部落酋长指派,随忽必烈远征大理有功而受封为土司,进而取代了酋长之位。

后来,“喝吾等处总管”迁到了打箭炉(康定),他的继承人剌瓦蒙,成为打煎炉长河西土官,朝廷还给他安了个“四川分省右丞”(相当于今天的副省或厅级干部)的官职,明代史书中称之为“故元右丞”(见《明实录》和《明史》)。

元为明所取代后,打煎炉长河西土官剌瓦蒙,很快就派理问前往京城,将元时所授的银印上交给朝廷,归顺了大明王朝。这在《明实录》中有明确记载:“洪武十五年七月乙卯(公元1382年8月17日),故元四川分省右丞剌瓦蒙遣理问高惟善等,自西番打煎炉长河西来朝,上故元所授银印。”

洪武三十年,设置“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这位打煎炉长河西的土官,就当上了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的“宣慰使”。这位“木雅王”的后人,从长河西土官到“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还有段曲折过程,《明史》里对那个中情由,有详实记载,说的是:打煎炉长河西土官,早已归顺了朝廷,“后建昌酋月鲁帖木儿叛,长河西诸酋阴附之,失朝贡,太祖怒。三十年春谓礼部臣曰:'今天下一统,四方万国皆以时奉贡。如乌斯藏、尼八刺国其地极远,犹三岁一朝。惟打煎炉长河西土酋外附月鲁帖木儿、贾哈利,不臣中国。兴师讨之,锋刃之下,死者必众。宜遣人谕其酋。若听命来觐,一以恩待,不悛则发兵三十万,声罪徂征。’礼官以帝意为文驰谕之。其酋惧,即遣使入贡谢罪。天子赦之,为置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以其酋为宣慰使,自是修贡不绝。初,鱼通及宁远、长河西,本各为部,至是始合为一。”归顺之后又起二心的长河西土官,慑于皇威,最终诚服。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朝廷正式授与长河西土酋阿旺坚参“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司”之职,颁铜印一方,准其世代承袭。

到了清代,早在顺治九年(1652年),长河西鱼通宁远和沈村等土司就向清朝廷上缴了明时授与的印信。康熙五年(公元1666年)“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正式归顺了大清,朝廷重新给颁换了印信,准予继续承袭其职。乾隆年间刘承奄在《鱼通土司纪略》中就有:“康熙五年,丹怎札克巴率旧附十三家锅庄投诚。”的记述。这位丹怎札克巴,就是打箭炉的“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因嫌这个“官名”太长,为便称呼,干脆就叫这位从明代沿袭下来的“宣慰使”为“明正土司”;在民间,藏族群众仍尊称“明正土司”为“甲拉甲布”(木雅王)。

今天,我们沿历史的长河追溯上去,从宋代“卡拉国”(即木雅卡拉洛柱)的“色巫甲布”(“西吴王”)也就是“木雅王”,到元代的“喝吾(色巫绒)等处总管”、“打煎炉长河西土官”、“四川分省右丞”,到明代的“长河西通鱼宁远宣慰使”,直至清代的“明正土司”。到清末赵尔丰“改土归流”废除土司制度为止,“明正”一脉(民间有“明正”传了四十二代之说),延续了七百余年,历经了中国历史上土司制度的兴与废。

“甲拉甲布”(木雅王)的后裔今安在?今州政协副主席嘉拉降泽先生便是也。

降泽先生及其父亲甲联升先生,拥护中国共产党,热爱祖国,一解放即参加工作。甲联升曾担任康定县人民政府的首任县长,嘉拉降泽也担任过康定县副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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