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钓鱼 / 四六文摘

当鱼漂再次使劲往深水里沉，丝线被拉得很直的时候，草笑了，凭经验，草知道鱼上钩了，而且还是一条不算小的鱼。草使劲一提鱼竿，明显感到了重量，待鱼出水一看，果然是一条不小的草鱼，鱼在钩上不停地跳跃并甩着尾巴，“叭叭”地打得水花四溅，不死心地做着最后的挣扎。草双手紧紧抓住弯成了弓一样的鱼竿，使劲往岸边拖，鱼似乎有些累了，停止了挣扎，草拿起抄网，捞起那条鱼，放入插在岸边的鱼护里。此时草才深深地意识到，今天兵哥邀约钓鱼时，不想来的想法是错误的。

说起钓鱼，草也是个有着几十年钓龄的老人了。孩提时代草就跟男孩子一样很喜欢钓鱼，不过那时候的钓具可真简单，到竹林砍下一根细细的竹子，用刀削去上面的竹枝，把鸡毛靠近根部的绒毛扯掉，用剪刀剪成小段，穿在用牙膏皮从鸡毛头毛换灯草的货郎那里换回的、带着鱼钩的丝线上，做成浮子，再把这根丝线系在竹梢顶，钓竿就算做好了。草还在钓竿的中下端，系上一根布条，以便把鱼钩钩在上面，这样缠在钓竿上的丝线就不至于松散。村子里只有村西头的东伢姑父家和村中间的细腊哥家有竹子，东伢姑父家的竹子是毛竹，又粗又长，用来做晒衣服的竹篙是最好的，但做钓竿，还是细腊哥家的竹子最合适，他家的竹子不粗，韧性好，拉鱼的时候不易折断，草的钓竿一般都是在他家的竹林里砍的。有一次，草到隔壁细腊哥家竹林砍竹子的时候，一刀砍在左脚的大拇指上，那一刀差不多把那大拇指砍掉了，血流了一地，一瘸一拐地拐了好长时间，留了一个奶奶说的像“小孩子嘴一样”的大口，至今那痕迹还在，弄得草一直都不敢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夏天给脚指甲涂上好看的指甲油，打赤脚穿凉鞋。这一刀似乎也不曾砍掉草对钓鱼的喜爱，只要一有空，草就会操起那根简易钓竿，坐在塘边的泥土上，一头蓬乱的短发，放荡不羁地竖在头上，塘边高高茂盛的野草遮掩着身子，还真有点 “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的味道。

要论钓鱼的技术，伸出五个手指头，草可能只算小指，因为每次都是草钓得最少，甚至有时候还当“空军”（钓鱼人把一条鱼都不曾钓到称作空军），但她似乎并不在乎，而且每次钓鱼，草几乎都是“小猫钓鱼”，嘻嘻哈哈乐此不疲，以前草跟宝哥一起去钓鱼，当草钓起一条鱼的时候，宝哥笑话草：“能让你钓起的鱼，怕也是闭着眼在水里游，不小心撞到你的鱼钩上了。”但草丝毫也不生气，还笑嘻嘻地说：“能撞上钓起来就是本事，要不，你也让鱼在你的钩上撞一个试试。”那次，草的手上被太阳晒起了水泡，她曾说，再也不钓鱼了，宁愿在家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也不愿意被太阳晒脱一层皮。

话是这样讲，但一接到兵哥邀钓鱼的电话，草几乎是”飞“到楼下的。一到目的地，一切准备就绪后，儿时的兴奋劲立马起就来了，她一边背着钓竿包，一手提着钓箱，兴致勃勃地往鱼塘走去。太阳不大，温度不高也不低，是最适合钓鱼的好天气。草环顾鱼塘四周，岸上的野草，或高或低，把池塘围了个圈，仿佛给池塘镶了个绿边。鱼塘里的的水带点淡淡的绿，草知道，这样的水里鱼一般都是比较肥的。微风吹过，塘里的水泛起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一撞到塘岸就消失了。塘边有几棵桑葚树，树上的桑葚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碧绿的桑叶，静静地俏立在树条上，一棵歪歪扭扭的垂柳，努力地向池塘倾斜着身子，好让自己妩媚的枝条在水中照个影子。草迫不及待的寻找场地，急急忙忙地整理钓竿，调整鱼漂，上好鱼饵后抛入水中，余下的事就是坐等那倒霉的鱼儿上钩了。

草双眼死盯水面，等着鱼漂移动。在离不远的地方，兵哥接完电话继续打窝，一不小心，手机差点滑入水中，还好老黄眼疾手快，才不至于让手机到池塘洗澡，草大笑：“为了这点鱼，你犯不着下这么大的本钱吧。”兵哥狠狠地白了草一眼：“小心鱼把你拖下水了。”说起让鱼拖下水，草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有一次钓鱼的时候，草感觉有鱼上钩了，往上提钓竿的时候，感觉是个大家伙，当时吓得就把鱼竿扔掉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宝哥身边，站在岸上望着水里的鱼竿不知所措，仿佛鱼要把她拉下水一样，宝哥笑她：“你也钓鱼，鱼钓你哟！”这也让草落下了个钓鱼却怕被鱼拖下水的名声。

“上钩了，草。”老黄一声吆喝，让草瞬间一激愣。她迅速拉起鱼竿，拖向岸边，不知怎么搞的，鱼突然从鱼钩上挣脱，逃走了。草只好遗憾地摇了摇头，换上新的饵重新抛入水中。这次草不再打野，聚精会神地盯着鱼漂，过了两分钟，鱼漂下沉了两目，草下意识地握紧了鱼竿，鱼漂再次上浮时，草马上提起鱼竿，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转眼就落入囊中，草做梦也没想到，她这个一向摆在末尾的拖油瓶，今天会第一个开竿。每次钓鱼都先开竿的兵哥，看到今天让草占了先，不服气地来了句：”今天太阳怕不是从东边起山的吧。“草撇了撇嘴：”你就只晓得用老眼光瞧人，你今天就等着开飞机吧。“老黄笑着摇了摇头：”都不是一般的主，损别人除了拐弯还带个钩呢。“大家一阵哄笑。

草一直改不了“小猫钓鱼”的本性，钓到一定的数量后，她要么把钓上来的鱼放回池塘，要么就干脆放下鱼竿，看别人钓。今天也一样，在分享了一会儿别人喜悦后，就只顾对着塘边的狗尾巴草出神。老黄看着草，突然笑了：“草，我们不能一起走的，你走我前面，我们是草狗，你走我后面，我们就是狗尾巴草。”草一愣，瞬间明白过来，笑得直不起腰。（因着早前《少林寺》里面那条叫阿黄的狗，老黄也就得了狗的雅号）草边笑，边把狗尾巴草扯起来扔向老黄，还顺带来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大家继续钓鱼，草在这里看一会儿，又跑那里看一会儿，偶尔也会拿起抄网帮别人捞鱼，看到别人钓到大鱼，草比自己钓到的还开心。

宝哥问草，为什么每次钓鱼都是”小猫钓鱼“，草说，凡事都只能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在人生的旅途上有太多的诱惑，如果抵挡不住，像钓鱼一样，一直陶醉在里面，到最后就不是钓鱼，自己也很有可能被钓啊。

原来，草钓鱼，不过就是携带自己心爱的渔具，身处一汪清水塘边，与三五好友一起放松身心，把所有的凡尘俗事，都抛却脑后，只想享受这份安逸。她钓的不是鱼，而是心情。

程俊：钓鱼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