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星子||腹有诗书气自华——从少年读书二三事谈起

你如果问我,为什么喜欢读书,我一下子是答不上来的。不仅是因为读书的好处太多,无法逐一罗列,更是因为,我一直认为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不禁让我想起男女生谈恋爱时一个老得掉牙的桥段——女孩子会娇嗔地问男孩:“你为什么喜欢我?”这同样是个百分之百的伪命题。

在我个人看来,喜欢一人一物一件事情,如果是深深地热爱,一般是没有明确的理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那多半是期末总结、工作汇编、获奖感言等。很多年前,我也偶尔回过头来寻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喜欢上读书,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任凭问了多少遍,就是找不出最能让自己心服的说法。

于是放弃无关紧要的纠结,继续着这一份与生俱来的喜欢。

小时候,我们能接触到的书籍真的是少之又少,连环画、少年文艺、作文选,对于我们来说,已经算是奢侈的了,哪有挑肥拣瘦的余地,碰到什么书就看什么书,如果偶尔遇到自己心仪的名著,那真是高兴得要忘乎所以了。不像现在,我们想看什么书,都不是难题,各种小书店、新华书店、一些设计颇有情调颇为温馨的小书屋遍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如果你不想出门,好咧,当当网、亚马逊网等,任你浏览,真可谓:一个鼠标在手,应有尽有。

记得求学时,哥哥一直高我两个年级,他除了会玩男孩子都擅长的游戏,同时他也是一位小学霸一个书虫。若是遇上节假日又恰好是下雨天,早早地做完了各自作业的我们,不方便出门,哥哥便带着我和弟弟一起看书。为了活跃气氛,他还把家里的小方桌当作道具,把自己所有的“藏书”搬出来,煞有其事地摆起了“书摊”。当然,哥哥是老板,我和弟弟临时充当顾客。可能是顾客稀少的原因,这位老板态度极为友好,服务非常周到。他一会儿跟弟弟讲《三国演义》里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西游记》里的“九九八十一难”,一会儿跟我讲苏东坡家的“苏小妹”、千古才女李清照等如何如何有才华,还讲《哈姆雷特》里的阴谋与复仇等等。

哥哥讲得是一套一套的,我和弟弟听得是一愣一愣的,我们的眼球随着眉飞色舞的哥哥而流转,我们的心思飘浮在古今中外的知识海洋而遨游,俨然一派“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的气势了。然后的然后,我和弟弟就乖乖地“束手就擒”,老老实实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从年头快要放到年尾的压岁钱:一分、两分、五分,一本正经地做着“一手交钱,一手交书”的“生意”。不过,事后,等我们差不多把书看完了,哥哥又要把书收回去,再把钱悉数还给我们。哥哥让我们拿钱买书,是为了激发我们看书的迫切感,他认为:书非“买”不能读也。如果没付出一丝代价,我们就不会那么珍惜,在培养出浓厚的兴趣之前,更不会如饥似渴地去看书了。哥哥这是将“书非借不能读”的理论进行了回炉再加工咯。

印象最深的是哥哥去学校住读的那些日子。一到周六,是哥哥返家的日子,那一天,几乎是我和弟弟的节日。我们基本上是囫囵吞下星期六的午餐,就急匆匆地站在路口,望着那个英俊的大男孩背着黄书包、拎着手提包,铿锵铿锵地往家来。那手提包里总是藏着哥哥给我们的接礼,令我们惊喜:除了几袋零食,就是我们喜欢看的书籍,还有哥哥利用课余时间整理的摘抄本。一行行好的句子、一段段好的篇章,都安静地躺在哥哥的“美文集锦”里,散发着清香,露出清纯的笑意。哥哥离开家再返校的时候,我们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来做。很快,我和弟弟各自积累了为数可观的美文荟萃。这样,书是还给别人了,但摘抄本却是自己的,可以随时随地拿出来再多看几眼;那些美妙的文字也许不久就淡忘了,但某些精髓还是刻下来了,比如当时的认真勤奋,比如透过字里行间生出的丰富想象和开阔眼界。

那时候,感觉到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好有学问好有办法,也在心里暗暗发誓:长大后也要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

严厉的父亲可不这样“开明”。他给我们定下的都是高标准严要求,什么“吃不言睡不语”、什么“坐有坐相,站有站姿”、什么考试一定要双百、奖状一定要拿满手。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居然禁止我们看那些与学习无关的课外读物,除了唐诗宋词、四书五经等。

灵活如哥哥者,虽然一向被父亲的威严所震慑,但在这一件事情上,他并没有就此妥协。小孩子拗不过大人,只好想别的办法来迂回。我们心照不宣地更加热爱学习,一放学或者一到周末,第一件事就是做完作业,然后帮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空余的时间,就要看具体情形了。如果父亲出门了,哥哥一使眼色,我们就迫切地拿出书来,争分夺秒地利用“偷”来和节约下来的时间,尽情翻阅自己喜欢的书。往往这时候,我们要轮流“值班”。放哨的事情,我干的多些,贼精的哥哥知道父亲宠我,也因为我平时的乖巧,最能麻痹父亲。

记得有一次,父亲突然提前回来了,眼看着抱着书本、已经进入“痴迷”状态的哥哥和弟弟就要暴露在父亲面前,而且“敌”强我弱,形势非常不利之际,我一时情急,想奔向父亲跟他撒撒娇,能拖延片刻算片刻。不料一个趔趄,摔了一跤。父亲一反平时的严肃,抱起我,心疼地吹着我那摔红了的小手,亲切地叮嘱:“摔疼了吧,以后小心点罗”。估摸着哥哥和弟弟已经顺利地从“战场”撤退,我居然忘了疼痛,回头向他俩狡黠地眨巴眨巴眼睛。弟弟竖着大拇指夸赞:“我姐撒娇的方式也很独特啊。”哥哥瞪了他一眼:“我妹妹还不是为了我们。”

本来不可避免的一场风波,就这样化险为夷了。我们仨体会到的快乐几乎接近了普天同庆的程度!

很多时候,哥哥和弟弟也是很仗义的,有时候,他们也帮我放哨,拿着铁环、地老鼠或滚珠车在家门前的院子里玩,远远地望见了快到家的父亲,哥哥或者弟弟就会把音量提高八度:“妹妹(姐姐),给咱爹准备洗手的水哦。”我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书塞到事先准备好的地方,一边像燕子一样飞身去给父亲准备一杯热茶,一盆洗手的水。

天衣无缝。没有蛛丝马迹。不得不说这是个完美的组合!

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我们的一举一动,父亲都是了如指掌的。他表面不让我们读课外书,起初是担心我们年龄小,分辨力还不强,分不清好书坏书,又想考验一下我们热爱读书的程度深浅。他认为,小孩子天生都有叛逆的一面,有的事情,越是不让我们去干,我们越是想干。看到我们如此喜欢读书,所读之书也都能启人心智,又没有影响到学习,也就默默地听之任之了。

就这样,在我的少年时光里,读完了《诗经》、《家》、《春》、《秋》、《简爱》、《老人与海》、《战争与和平》等,熟读并背诵了《笠翁对韵》、《大学》、《论语》系列以及一首首经典的唐诗、宋词。从而让我体会到“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的洒脱。从此,我也悟出:书籍就是上帝在我们身上打开的无数扇窗,一头连着内在的心灵,一头连着外面的大千世界,通过这些窗户,我们能知晓古今、洞悉世事。浮躁的世界如果惊扰到我们,大可关上门,捧一本书,细细翻阅。此正可谓:“读书随处净土,闭门即是深山”。

还是很多年前的一天,几位外班同学兴匆匆地跑过来对我说:“我们班有女生一直在模仿你。”我感到奇怪,问:“模仿我什么?”

“你的眼神。清澈而又不是一览无余,深邃而又不是故作神秘。看似很亲切实际却又拒人于千里万里。”他们激动地想找最合适的语言来解释,最后无果。那时,她们很年少,估计不懂得,有些东西是无法模仿的,既是先天注定,也是后天塑造。而读书乃是在漫漫人生路上起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润万物于无声。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因为每个人走的路不同,读的书也不尽相同。

宋真宗在励学篇中写道:“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读书,也许不会给我们带来看得见的物质反馈、立竿见影的功效,甚至从某一层面来讲,也可以说是无用的,但谁又敢否认它那些无用之大用:那举手投足的涵养、那高贵的君子品格、那份处变不惊和宁折不弯的骨气。

席慕蓉曾经说过:“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如果热爱读书,那么就连如此经典的诗句我们都可以改写。因为,你会发现:有书可读,每一个稍纵即逝的瞬间都是最美的。是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END

作者

邓星子   本名:邓星华   湖北省黄梅县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协、文学院第三届高级研修班学员,黄冈市作家协会会员,黄梅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有作品散见于各种报刊。已出版诗歌合集《中国诗歌九人年选》,已出版个人诗集:《我将日夜思念你》、《从春天出发》、《楚凤凰》等。

编    委:陈章华

编      辑:唐亚红

执行主编:魏鲜红

主      编:曹锦军

  曹锦军围炉继2016年出版《穿越时空赏黄梅》一书后,再推力作《大美黄梅》一书,已对2015.7——2017.6期间的围炉优秀作品进行编辑成册。主要内容是湖北黄梅的厚重文化、风土人情以及美丽风光。体裁有散文、游记、摄影、美术、书法、诗词、楹联等。版面为彩印,价格60元一本(不含快递费),印数3000本,海内外公开发行。作者有国家级作协会员、文学博士、省市作协、摄协、书协、美协会员、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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