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棋逢对手第二部（2）规矩与高薪相伴，也是合理

文/韩雪丽

如此而已——不会让人忽略的沈主任

月度会议有固定的流程，每个分公司的总经理汇报上月的工作内容，不过时间不长，通常规定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下月的工作计划在月初三天内提交，发到彭董的工作邮箱里，这个邮箱是新建立的，是给总经理们的专用邮箱。

这样的会议，其实对于大家了解别的分公司的工作内容，有个大致的初步印象，乔亭是少数对别人的公司的工作内容没什么兴趣的，不过，例行的会议内容记录是必须的，集团有负责记录的，不过人家的会议内容纪要，是存档的，可查阅，不能复印不能调阅，通常没人去调阅。江寒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每次都要乔亭把她记录的那一份，给他复印一份。

他在会议上，只带耳朵，懒得动笔，他自己的汇报内容，是照念酒店办公室总结出来的，有时候，他提前看两遍，有时候在开会前，才匆匆看两眼，反正内容大同小异，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他会提前看两眼。

唐滔的工作汇报，彭董最满意，看得出来，他其实是自己写的，他基本上不看笔记本，就冲他能把十五分钟的汇报内容背出来，也不容易，起码那些数字，也挺复杂的，江寒星有些意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认真。

乔亭低头记着，心里在想，难怪有时候，领导愿意用新人，新人的认真是老人比不了的，看看江寒星，看看唐滔，态度差别多大。

几个分公司经理汇报结束了，彭董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下面例行是集团几个部门领导，有什么工作需要分公司配合的，会这时候提出来，会议上定下来，省得他们单独沟通了，不过几个部门的领导，都说没事，本以为会议可以结束了，沈帆开口，他开口一句话，所有的人都精神起来。

他声音不大，他最烦人高声大气，认为是没文化没素质的表现，所以他开口，大家都竖着耳朵听，怕听不清了，他的话内容不复杂，不过意义复杂，他说，下月份开始半年度审计。

大家有些皱眉，本来只有年度审计，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半年度审计，他继续，不是全面工作审计，是所有分公司，抽查一个部门的工作内容，具体的细则，他到时间，发到集团网站上，各位注意查看。

他说完了，就不说话了。

分公司几位经理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含义复杂。江寒星最烦，心想，昨天还在老大办公室碰面，你也不吱一声，合着我就是一个外人，我和那几位公司经理，没区别吗，我好歹是你表哥，这个孙子，过了河就拆桥，不用人就摆公事公办的脸。

唐滔最早收回目光，低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他明白，这里面，沈帆很可能要针对的是地产，只是一直不明白，他要对的是哪个部门，不过，没什么区别，哪个部门，都是他的公司部门。

彭董没什么表情，看看大家没什么议题了，就起身散会，他先出了会议室，沈帆马上走了，他在门口，提高了嗓门，彭董，您稍等。

大家知道，沈主任这是找彭董了，他一离开，会议室的气氛，马上不同了，江寒星第一个开口，沈主任真是认真工作，勤勉得很呀。

酒厂的顾厂长思索，他不明白，沈帆的审计内容包括不包括酒厂，他想，他不能现在走，他要去彭董那里转一圈，沈帆干什么，不会不经彭董批准。

他看看旁边的乔亭，乔亭好似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她合上笔记本，想和江寒星打个招呼，可是看江寒星正高声说着沈帆的事，她摇头，干脆趁人不注意，出了集团会议室，她匆匆下楼，第一个开车离开了。

等到江寒星在停车场，想起她时，才发现，乔亭的车早没影了，他心里郁闷，对唐滔说， 我就不知道，老大让乔亭参加这会，有什么意思，从不发言，进去得最晚，跑得最快，这时间多抓紧。

如此而已——你不吃饭，就收礼物吧

唐滔到底不比江寒星，在集团里，他到底谨慎，只是笑笑，这话就你说吧，别人谁敢说，江寒星叹了口气，他其实想吐槽的不是乔亭，是老大为什么让沈帆，现在搞什么特别审计，这说明，哪个分公司都有麻烦了。他对他的管理，也不是敢保证万无一失，沈帆天生是干审计的，心细如发，却又胆大包天，这两者的完美结合，加上一颗找事的心，他总是轻易让人头疼。

二人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不安，不过，都遮掩得好，二人打了招呼，各自离开。唐滔在车上，给助理电话，乔经理半个小时后，能到销售中心吧，你过去把东西给她。

助理一直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让马千里直接给，其实马千里是唐总的人，现在大家都知道，可是特别奇怪的是，唐滔从不让马千里传递这样的示好，助理认为，这就是示好。

昨天唐总请营销部吃饭，乔亭原是答应的，可是临时有事，居然只给唐滔一个电话，说在县里，过不来了，可是后来打听，她没去清溪县，那这个县里， 就有些微妙了，当然，这个城市相邻的县，有七八个，哪都可以是县里。

助理对乔经理印象是非常好的，乔亭这个人，在高层眼中，有些固执自我，可是在同层和下级眼中，还是有着销售的一面，亲和力极强，可是她没有销售身上的锐利与进取，表现出来的又夹杂了一个策划人员的专业与大气。是一个挺好相处的人。

助理放下盒子，乔亭疑惑，什么呀。她的表情，温和明净。

助理笑笑，我真不知道，唐总说，你知道。

助理办完了事，本想聊几句，又怕万一乔亭现在打开盒子，他马上离开，乔亭起身欲送，助理马上说，乔经理，不敢当，您忙，他匆匆关了办公室的门。

他也愿意在销售大厅转一会儿，大厅里客户不是太多，不过销售员都是训练有素的，他和小顾打个招呼，小顾上前，拉了他，到了广场上，二人开始抽烟，销售中心的规矩之一，客户可以抽烟，销售员不行。这一条的处理相当严重，一次扣一个月的提成，两次开除。

这里的待遇相当高，别的不说，底薪是同行的一倍，不过，有些特别的规矩也极其严格，规矩与高薪相伴，也是合理。

乔亭端起杯子，慢慢地喝水，没有马上拆开盒子，她刚才没看见马千里，想想，还是打了马千里的电话。

对方倒是直白，我们在县里转市场，您不是说了解邻县的市场购买力吗，感觉不太乐观，这里的人，对别墅，根本没什么想法。

乔亭笑笑，你不用急于奔主题，你主要看看商业如何，还有就是，马路上，跑的豪华车多不多，你随便问一个人，那不是别墅的群体，那是刚需。

马千里心悦诚服，对，对，他的语气，马上不一样了，乔亭想想，目前销售部预定的开盘计划，还有两个月，对于策划这边的营销安排，还不太紧，随他吧。他愿意转市场，是个好姿态。

有敲门声响起，乔亭，把盒子放进抽屉里，说了请进，通常来说，除了唐滔，就是向总也会敲门，进门的是荣宇，他的工作，乔亭本以为，会调到集团的项目组，大家都这么以为，可是奇怪的是，又没了消息，他本人，不见丝毫的焦虑，他似乎真的喜欢销售这个工作，好似还庆幸，没有被调动。

他脸上的笑容，永远是明朗而真诚，不见丝毫的油腻，乔亭想，他也是表情管理的专家了，随时随刻，一张笑脸，反正就是受了礼仪培训的自己，也做不到。

荣宇过来，只是出于日常的礼貌，上级来了，过来打个招呼，哪怕乔亭不是什么客人，是经常出现，他也礼仪周全，他夸赞了窗台的绿萝与吊兰，不错，这花也旺人，您看，多养眼。

乔亭好笑，也有些佩服，明白他的日常工作惯例，似乎让上级心情愉快，是他的工作职责之一，对比之下，乔亭发现自己似乎表现的不太职业。

乔亭点头，这是销售中心，要是旺人，也是先旺你吧，你才是销售的一把手。荣宇也高兴，都旺，都是一把手，都是为了销售。

二人聊几句，荣宇就知趣的告辞，他心里想，乔经理对营销工作，真是一往情深，现在这样的局面里，还成天在这。

乔亭的心情好了不少，一张笑脸几句好话，原来，她的要求不高，她打开抽屉，打开了盒子，是一条珍珠项链，包装精美，一看就品质极高的珍珠项链，她抚额，什么意思，上次唐滔请公司财力人力行政吃饭，她有事没去，那次真有事，是请银行的人吃饭，聊贷款的事，第二天唐滔送的是化妆品。

今天，乔亭有打电话的冲动，可还是有些犹豫。非工作的事，她不愿意和唐滔接触。哪怕是电话，现在的沟通方式，能间接不直接，能微信不电话，能电话不见面，能公开见面，不私下见面。

乔亭忍耐着不打电话，唐滔看看手机，助理短信一个小时前发过来，东西送到，可现在，电话没响，微信没有留言，行，乔亭，你真沉住气，好。

如此而已——任职资格

对于沈帆那个专项审计，乔亭没太当事，她特别自信地以为，这和她没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呢，不可能对营销费用审计吧，那倒无所谓，反正所有的推广支出，都在业界的合理范围之内，每一笔费用，都是支出明确有相关的票据，而且，她在日报里都和彭董汇报过，其实有些特别琐碎的支出，彭董有一次还提了一句，你流水帐呀。

乔亭认真地说，所有的钱，区别的只是数目，意义没什么区别，彭董有些啼笑皆非，后来就懒得理会她了，每个人的工作风格不一样，乔亭的细致，是审计部主任沈帆也要说一句，可以和他一比。

让江寒星说，乔亭是没见过钱，几十都是钱，沈帆是纯粹找茬，不是一个性质，两个人的细致，都有些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都太轻闲，他总感觉，乔和沈，都没把精力，用在企业发展的正途上。

江寒星说什么乔亭不会反驳，只是笑笑，沈帆当时就撂了脸子，你是不是该读点书，起码上个商学院什么的，你看你，什么都不懂，集团早晚要推任职资格的事，先从部门管理层做起，他正在做相关的调研，先推的就是中层管理人员的任职资格。

任职资格四个字，让江寒星皱眉，不过他明白，这不是针对他的，像他们分公司经理这一级别，是有资格进董事会的，年终分红的，不是一个资格不资格的，彭董反对空降兵的管理模式，他本人任用的人，都要在基层干几年，要是什么资格了，那不是彭董的风格，不过他相信，沈帆在中层推，彭董不会反对，其实就是上下刮起考证风吧。

可是当场的乔亭，脸色微变，她想到沈帆提过，他认为，所有分公司的财务经理，应该是双注，就是注册会计师，注册税务师。她接了财务经理的位置，到是很谦虚的报了注册税务师的学习班，已经开始学习了，她本人这个行业，没什么实打实的从业经验，多是审计方面的，所以老老实实的上课。

乔亭从沈帆最近的系列运作里感觉，他不是安份的，任职资格的事，早晚要出台，她有她的压力，她是过了注册会计师，可是进入到目前的考证大关里，却第一次发现，学的吃力，有些名词，平时接触不到，原理上就让她有些弄不明白，看书看懂了，听课听明白了，一做题，却不会了，只好再听再看，幸而，学习班的老师，到底水平不错，对乔亭这样的学生，也有几分欣赏，加了微信，课外还愿意辅导她一下。乔亭知趣，给女老师送了化妆品，给男老师送了烟酒。

对着那五科：税务师考试科目为五科，即：《税法（一）》、《税法（二）》、《涉税服务实务》、《财务与会计》、《涉税服务相关法律》。她本想一次过关，终于放弃了，决定重点攻两门，第一次选了，《财务与会计》、《涉税服务相关法律》。

也唯有《财务与会计》还算是没什么问题，学得不太吃力，还算感觉自己智商没下线，可是对了另一科目，已经感觉有些好似读天书，按她平素考证的经验，她把那本书背了下来，融会贯通了，基本没问题，这一次却发现，背书似乎不太灵。

乔亭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时代，有高考的压力，却发现，自己预定的功课，每一天都没通关。

她有些心浮气燥。

乔亭苦恼着任职资格的事，马千里敲门进来时，还是一脸的兴奋，他是学子型的，比较认死理，不过这几天跑邻县，倒不怕苦，乔亭回到工作中来，看看他认真完成的市场调查问卷，笑笑，你也太实在了，天气热了，也别太辛苦了，别中暑。

马千里不以为然，没事，不累不辛苦，乔姐，你说的不错，我原来的关注点有问题，现在想想，战略思维是有问题。

乔亭这次是真有几分满意，难得呀，你自己认识了。

马千里脸一红，他说，乔姐，我是，我是要提高自己，他搓搓手，我能不能早点下班，就早半个小时，乔亭感觉他真实在，奇怪的是，他居然脸红了，心里有些明白，你相亲呀。马千里认真点头，对。

乔亭看看他的发型，摇头，你总要换个发型吧，我让荣宇带你去弄一下头发吧，你这样。

马千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这样，不折腾，我就这样。他有些结巴，却非常的固执，我感觉我这样挺好，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乔亭有些佩服，行，你这样其实也挺好，比较踏实，一看就是让人放心的。

马千里出门，唐滔的电话过来，乔亭客气，唐总好，您说。

唐滔皱眉，她的语气，完全是特别客气的下级对上级的态度，可惜，这个上级没什么份量，他的语气随便，假装听不出乔亭的职场感，是这样，我帮马千里请个假，他办点事。

乔亭有些困惑，他居然不回避他和马千里的关系吗，马千里相亲，他来请假，她想八卦两句，到底还是恢复了职场角色，唐总，客气，他已经请过假了。

唐滔马上说，晚上一起吃饭吧，乔亭推出彭董的牌，彭董有工作上的安排，不好意思，唐总还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吗。

唐滔有些接不上话，他也想装模做样的说几句工作上的事，可是突然间感觉太假，他一犹豫，乔亭马上说，那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