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的结构自由与诗意表达（刘帆） ‖ 《济源文学》2021（102）

散文的结构自由与诗意表达

一一读刘克庆散文集《石说》

刘帆

一

浏览过后是惊喜。

显然，这本散文集有着宽泛的题材，诸如履痕留迹、我见我心、他山之石、钩沉见新等等，一辑有一辑的风姿，铺展开处自见作者的匠心独运。题材的厚重与宽博自然才能托得起这本散文集多义性的主题，杂花生树，收放自如，散而有序，散中见敛。一篇篇看下来，自由而从容。散文，无非是这样子的形散而神聚，或也如周晓枫调侃的那样“散文为什么必须形散而神不散呢”。散文有很多种表现方式，那才丰富。

桫椤就曾追问究竟何谓散文？放眼古今，视及中外，散文在广义上多是与韵文相对而存在的。即把“无规则的、偶尔是正式的日常话语散文”称作散文。故而桫椤进一步认为：实际上，当我们谈论散文时，无疑是指一种有规范而并非“无规则”的艺术化的文体。这种“无规则”，我们更愿意将其理解为相对自由的规则。在题材、语言和主题之外，散文最明显的文体特征也表现或为结构的自由。

那么这种无规则的自由，是不是类似于孔夫子所说的“随心所欲，不逾矩”呢？不妨重点看看《石说》这一单篇散文。散文集的名字也来自于这一单篇的名字。

《石说》开篇便埋下伏笔：“石因多识而沉着，因恒久而宽容，因历险而坚强，因沧桑而慈祥。石经历了亿万年的雷电风雨，山崩地裂，经历了山洪磨砺、翻腾挪移。”水到渠成时，作者话锋一收，一句“石既见证着变迁，又追随着时代”，如书法创作中的“去远拉近”一般，不着痕迹地便把济源西部王屋深山区的东阳河、黑龙沟、黄楝树林场的地域概念，自自然然地廓列出来。

石不能言最可人。

石头是沉默的，却又不失可爱。这是千万年的规则，大家都知道。但作者却偏偏要让石头来说话，因为早有了开篇的铺垫，自然不会突兀，石头见证了沧海桑田，它说出来的话语就一言九鼎、自成方圆：不能不说这片原始森林醉人的绿色里掩映着的金钱豹、林麝、红豆杉和青檀等珍稀动植物；不能不说阵阵涛声里的山光水色，流金岁月；不能不说斗顶这座济源最高的山峰，1955米的海拔，那些林业人、那些知青、那些访客等等，只有它看得最清楚；还有诗意的聚仙滩、星星沟，还有古老的上架、曼坪。

前苏联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说：散文作品的结构必须达到这样一种境界，既不能减少一分，也不能增加一分，不然就会破坏叙事的内容和事件的合理进程。《石说》与此说似乎正好暗合。

人寿不满百，石活数亿年。人说不如石说呀。作者借石头所表达的，正是作者散文写作上的挥斥方遒，结构自由。

二

既然散文是区别于诗而存在的，那么，散文究竟与诗有什么不同呢？什么才是好的散文呢？散文需不需要诗意的表达呢？

夏丐尊、叶圣陶在《文心》中借慧修之口很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诗是灵动的，需要用最精粹的语言，要表达最生动的印象，相较于诗，散文通常篇幅会更大些，语言多没有诗的精粹；诗的音韵、诗的分行，散文多不拘这种约束；诗的意境，散文或就更逊一筹似的。

虽然我们在散文的创作上，不可以总是向诗靠拢那般地削足适履，但好的散文还是要有一些诗意的。比如语言的精炼，比如文字的音韵美，比如最为难得的诗一般的意境。读《石说》，是可以读出一些诗化的意境来的——月光如洗，众鸟无声，窗外可见山的剪影；红叶枝头挂，黄花朵朵香；没看到沟中那块巨石吗？它由赤橙黄绿青蓝紫大小不等的各色卵石，凝聚在一起；崖黑水白，气势夺人⋯⋯

康·帕乌斯托夫斯基还说，作者只有能够给人们讲述新鲜的、有意义的、有趣的东西的人和事，只有最充分地表现自我，才能最充分地表现自己的时代和自己的人民。《石说》也见证了黄楝树林场的那个时代，以及那个时代的人，这本散文集也记录了作者丰富的个人生涯。文字，以及故事，无疑是非常有趣的。

三

我与刘克庆先生交往不多，并不太熟悉，只是止于一般的认识：他书法极好，文笔也好。可谓是文人书法，书法文人。于这本散文集里，书法与文学，有恰当的表现，相得益彰。读者自可去领略。

记得，那一年阳春三月，他的鸿运书刻院成立，受到邀请，我也去凑了热闹。竖起一面旗帜，能聚拢一些文艺爱好者，共同精进艺术，且兼容并蓄，并兼顾求同存异的生活情趣，从而相映成一种和谐的氛围，诗意地生活，不容易。这在济源的艺术界，算是一朵小小的奇魄。

这本散文集结集的过程中，克庆先生曾征求济源籍在京作家院萍的意见，记得当时我和永刚也参加了吧，在小小的研讨中，似乎院萍就散文集的结构与书名等，给出了不少好的意见与建议。可见这本集子，凝结了作者与同道中人的不少心血。功夫到处，作品又可能差到哪儿去呢。可惜如今这本漂亮的散文集出版了，而曾经为之操过心的人——院萍女士，却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让人唏嘘。

人事兴替，往来古今。

华静总编曾如此诗意地解读散文：“散文就是与最好的自己相遇。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永无止境的好奇，让我们在自己的生活王国里有数不清的身份。我们用散文展示自己的同时，不再有符号化了的脸谱。”《石说》里的诸多篇章，诚如是。《石说》这本散文集里，可不只有《石说》是精华之篇，《我的邵州岁月》《下笔万言写军红》《遥远的记忆》等，都足可玩味再三，圈圈点点。

无非是：凡是美的，人人都喜欢。

夏目漱石曾说：“你不要说我喜欢你，你要说这夏夜的月色真美丽。”不妨套用一下夏目漱石的浪漫：你不要说我们多喜欢作者，你要说这《石说》的质地铺玉散金。

（2021年8月22日，周日，雨）

END

作者：刘帆，济源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济源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散文选刊》年度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