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如何变白骨?是阴谋还是妖术?——清末奇案之白骨案
清朝中叶某一年,东南的江城县有一间“友得酒楼”,掌柜的三十来岁,生意兴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有一天早上,给酒楼送菜的商人到了酒楼门口,却没有看到往日那个开门的伙计,他还不以为然,以为是前天晚上下雨,伙计和掌柜的都睡得太香,睡过头了,便向前敲门,嘴里笑着喊道:“嘿,别睡了!日上三竿了!”
敲了半晌,酒楼里毫无声息,商人笑不出来了,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又来了两个送鱼和送肉的商人,三个人在酒楼门口喊了几声,依然没有反应,他们都有些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三个人留下两个人盯着,一个人去找巡城的衙役。
过了一会,衙役来了,周围也有几个早起的邻居过来看热闹,喊了几声后,衙役不耐烦起来,“哐哐哐”大脚踹门。
可是,酒楼的门栓蛮结实,窗户也都关的很严实。他们索性找了个梯子,从酒楼的后院翻过去,再到前面打开门。
众人一拥而入,一进门,送肉的商人耸了耸鼻子,说道:“好像有血腥味!”
这个场面,再配上这个台词,人们都产生了一些猜测,衙役让他们暂且在大堂外面等着,跑去请来了当地最出名的捕头郑云。
郑云带了几个属下匆匆赶来,他也没让看热闹的进门,在楼中搜索,过了一会,就听到了一先一后的两声喊,尽管都是见过各种场面的衙役和捕快,但是这喊声中,还掺杂着恐惧和惊慌!
郑云循声过去,找到了掌柜的房间,打眼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床上的,赫然是一具附着些许血肉的森森白骨!
而另一边,那个伙计,也跟掌柜的一样,只剩下了丝丝血肉和一堆凌乱的骨头。
这是怎么回事?!房门紧锁,窗户紧闭,前天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了骨头?!
郑云捂着鼻子上前仔细的检查,发现那些骨头上,都残留了一些细小的齿痕,好像是被什么小动物啃啮过一般,可是,什么动物能将一个大活人吃得干干净净?!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江城县令封贵也很是惊慌,他是去年花钱买来的官,还想要上任后做一番事业,继续向上升迁,博一个光宗耀祖,这咋啥事没干,就摊上了如此诡异的事情?封贵二话不说,限令郑云十日内破案。
可是,郑云在现场翻找了一天,唯一的线索就是骨头上的齿痕,还没认出来是啥动物的齿痕,他总不能去县里面到处抓禽兽吧。
十天过去,案子没破,还多了一起类似的案子,一间当铺的掌柜,同样是前一天啥事没有,第二天变成了白骨。
五天后,又是一起,这次是一家衣帽店,掌柜的和老板两个人都成了骨头。
一个月内,三起类似的案子,五个死人,除了一个伙计,还都是有些家产的人,一时间,江城县人心惶惶,大家都在传说是当地有个妖魔,在借着人的血肉修炼,等修炼大成,就会屠杀整座县城!
这一恐慌在一天达到了顶点。
当地有个小财主,早些年家里开了好几家店,两代人攒了许多银钱,到了这一代沉迷上了大烟,就开始坐吃山空,仆役走光了,老婆也气跑了,财主一个人靠着剩下两间店面的收益维持他吞云吐雾。前两天,财主的远房堂侄路过,在他们家借住。
那天晚上,财主的侄子嘶声大喊着从宅子里冲了出来,邻居们被他吓到,都走出家门,财主的侄子却没有停下来,嘴里面狂呼乱叫着什么“夜叉索命”的跑远了。
有几个胆大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走进了财主的房门,刚进大厅,他们就听到了“吱吱”的叫声,他们咽了口吐沫,循着声音走到财主的“大烟房”,探头一看,一个人当即坐倒在地上,剩下几个人也是尖叫着转身跑掉。
映入他们眼中的,是数以百计的红色眼睛,嘴边兀自沾着人血人肉的老鼠!
过了许久,得到消息的郑云赶来,财主已经成了骨头,但他在有心的寻找下,果然发现,地上有许多的老鼠毛,再回想一下,之前的几个现场,似乎也有老鼠毛。只不过当时的环境,老鼠算是常见的祸害,那几家也不算什么豪门大宅,只有一两个人在,家里有几只老鼠再正常不过,所以郑云着实没想到,凶手居然是上百只老鼠。
很快,整个县城都知道了,“杀人凶手”是老鼠,传言立刻变成了所谓的“妖魔”就是夜叉,其化身为老鼠,在城中四处索命,专门吃那些家里有点钱,又没有几口人的人家。
很多人忙不迭的搬家,江城一天天的冷清下来。
抓犯人没问题,可是抓老鼠,郑云就不在行了,他便找封贵商议对策,却惊讶的发现,前几天惊慌失措的封贵,这一次似乎相当有底气。
待郑云汇报完,封贵咳嗽了两声,从他身后转出一个人,郑云定睛一看,居然还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
封贵介绍说,这是英吉利的辛普森,辛先生,据说有神奇的妙法,能够祛除江城县的“吃人老鼠”的大患。
郑云有些疑虑,问道:“不知辛先生准备如何去做?可需要我等配合?”
辛普森抄着一口不咋流利的汉语,却没搭理郑云,而是对封贵说道:“封大人,按照我们说好的,你放手让我去做,我保证,一个月之后,江城县再不会出现什么吃人的老鼠。你放心,我们大英帝国疆土遍天下,是一等一的强国,我们拥有的力量你不懂。总之,我做什么你都别管,我还你一个清净的江城县,如何?”
抓到救命稻草的封贵哪儿还有什么言语,忙不迭的应声,表示辛普森只要能干掉那些该死的老鼠,想干啥就干啥,县衙能提供一切的便利。
得了封贵的承诺,辛普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目送他走开,郑云凑过去询问道:“大人,这洋人是什么来历?”
封贵叹了口气:“他是什么英吉利的人,说是疆土不逊于我大清,在朝廷上也见到过陛下。几个月前他来找我,说要在我们这里开设店铺,我担心洋人扰乱民间风气,没有允他。这厮也没闹事,就走了。不知他从哪儿听了咱这边吃人老鼠的事情,昨天又来找我,说一定能清除鼠患,既然你没有办法,我也只能让这个洋人试试了。”
郑云确实没有干掉杀人老鼠的办法,只得怏怏不乐的退下。但他觉得,这吃人老鼠和这洋人出现的未免有些凑巧,便多了一个心思,安排手下紧盯着辛普森的举动。
往后一段时间,辛普森让人在县里面各处洒下一些药粉,说是他们英国科学最尖端的药物,专门针对那些异常生物。
别说,药粉撒下去,第二天,街头上就有人看到了死掉的老鼠,那老鼠足有拳头大小,长得很瘦,但牙齿锋利,与平常的老鼠颇为不同。
之后数天,每天都有几只老鼠死在街上,其中有两三只,牙齿上还沾着一丝血肉。
辛普森就宣布自己的药物产生效用了,但是江城县的吃人老鼠太多,他需要大规模生产他的药物,以这个名义,辛普森接连出手,买下了江城县五六间店铺,这些店铺的老板都因为吃人老鼠跑路了,所以辛普森着实没花多少钱。这些店铺有药店,有服饰店,甚至还有酒楼。
一个月时间,江城县又发生了一起白骨案,而一个月后,吃人老鼠似乎真的全部被杀死了,足足又过了两个月多,白骨案没有再发生过。
封贵舒了一口气,江城县的百姓也安静了下来,很多人感念辛普森的好处,都去他的店里面买东西吃东西。
郑云还有些疑虑,但吃人老鼠都没了,辛普森变成了“辛大善人”,自家老大封贵对辛普森赞不绝口,郑云拿辛普森也没啥办法。
没办法归没办法,郑云平时还是对辛普森的事情会多加三分关注,正是这三分关注,让他时不时的会去辛普森的各个店铺里面转一圈,转着转着,郑云发现了一个事情,他每次都看到好几个人进了店铺,等他再进去,就看不到前面的人。
包括那间酒楼也是一样,即便没到吃饭的时间,也会有很多人进去喝茶,可郑云自己进去时,里面坐着的人却没几个。人都跑哪儿去了?
难不成这外国洋人,是用了什么妖术,吸取百姓的精气神,来作法赶走了老鼠?
郑云打起精神,仔细观察,看到那些进了酒楼的客人,很多都走去了一处角落,他便化了妆,佯装自己是熟客,跟着几个人一路往前走。
角落那里有个门,门后面别有洞天,居然有几条通路,通往附近的几座小楼,郑云跟着去了其中的一座,终于看到辛普森的真正生意——许多人躺在炕上,手上拿着长长的烟杆子,吞云吐雾,屋子里面一派让人头晕目眩的味道——这厮是在做让人吸大烟的买卖!
郑云立即找到封贵说明此事,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一旦被查出来,辛普森会被驱逐出境,封贵也会被罢官,照郑云的猜想,向来官迷心窍的封贵,对危及自己仕途的事情最是上心,肯定会大发雷霆,赶走辛普森。
可是,封贵听完郑云的汇报,却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封贵解释说,江城县需要靠辛普森来驱走杀人老鼠,如果赶走了辛普森,那杀人老鼠卷土重来该咋整?大烟生意,各地都有偷偷在做,被查出来,给上峰多塞点钱就过去了,可杀人老鼠却是江城县独一份,事情闹大了,他封贵肯定要吃瓜落,被罢官没准都是好的。
郑云郁闷的离开了县衙,县令不支持,他没办法啊,再说,封贵说的也没错,大烟这生意,邻县就有在做的,赶走了辛普森,也拦不住那些烟瘾犯了的人去找新的货源。
正低头走路,“咚”的一声,郑云跟一个人撞上了。郑云是个练武的,站得稳,那个人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抬头一看,那人是县里面乞丐的小头目蒋三儿,平日里算是郑云的线人,有案子的时候,会发动自己手下寻找线索,拿到线索再跟郑云换钱。
郑云抬手要跟蒋三儿打招呼,却看到蒋三儿面色煞白,眼神飘忽,手脚战栗,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便拍了拍蒋三儿的肩膀,喊了一声:“定神!是我,你碰到什么事情了?”
蒋三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眼珠子才停下来,看清是郑云,喉咙就是一动,忙拉着郑云到了路边僻静的地方,说道:“我……我知道那些吃人老鼠是怎么来的了!”
哦?这可是郑云最关心的事情,他左右看了看,路边人们走来走去,便让蒋三儿先不说话,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家中,关上门,才让蒋三儿说明情况。
据蒋三儿的说法,大约半年前,他就发现县城里面,莫名其妙的少了两三个乞丐,他是城北的乞丐头,少的是城南和城东的,与他关系不大,当时也没咋关心,甚至城南的乞丐头也失踪了,蒋三儿一度还挺开心,趁机扩大了自己的地盘。
只是这位新上任的“半城”却依然没有法子,阻止手下的乞丐时不时的少一个,但怎么说呢,毕竟是乞丐,多的是,少上一两个,还少了人抢生意,其他人乐得开心,哪里会去查找。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两个月,就是第一个“白骨案”发生后,乞丐失踪的戏码就没有了。
而到了两个多月前,最后一个“白骨案”结束,乞丐又开始陆陆续续的失踪。
原本蒋三儿是不愿意管的,可他前几天出门,找手下一个乞丐“收税”,离得远远的,看到三个人过去,你一拳我一脚,将那个乞丐打翻在地,然后拖走。
乞丐被打不算啥新鲜事,但蒋三儿突然起了心思,想起了前面诸多的失踪案,便想着跟上去瞅一眼,他想的是,就瞅一眼,满足一下好奇心。
乞丐的好处就是不惹眼,蒋三儿小心翼翼的跟了一路,居然没被发现,他看着那个乞丐被带进了一处院子,再没出来,就壮着胆子,拿出要饭的本色,走到院子附近转悠,还在后面找到一处狗洞,直接钻了进去。
狗洞过去是一片草丛,借着草丛的遮蔽,蒋三儿很好地保持了隐蔽性,让他看到了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那个乞丐被捆了起来,两个人使劲的往他嘴里面塞一些黑乎乎的东西,还在他身上也抹了些。那个乞丐开始还拼命挣扎,过了一会,就瘫软在那里,似乎没了意识。
这时,又有两个人吭哧吭哧的从房间里抬出来一个箱子,将箱子盖一开,就看到上百只大老鼠冲了出来,扑在乞丐身上,你一口我一口,眨眼功夫,将乞丐啃成了骨头!
吃完了乞丐,大老鼠四散要跑,却在四周好像有个圈子似的,怎么都跑不出去,被一只只的抓回了箱子。
趁着抓老鼠的功夫,蒋三儿慢腾腾的从狗洞爬了出来,他实在是被吓惨了,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走,直到撞上了走神的郑云。
到这一步,郑云哪儿还猜不出来,这吃人老鼠,就是那辛普森设计好的东西!他用大烟喂出来了一群上瘾的老鼠,再暗中引诱几个店铺老板染上烟瘾,晚上偷偷将老鼠放进店铺里面,老鼠就循着烟味,直扑店铺老板,将有烟味残余的店铺老板的血肉吃光。估摸时间差不多,辛普森再在店铺外面撒上一点大烟,老鼠们自然会跑出来,被一一扔进箱子里。
头前两个月,辛普森在训练他的杀人老鼠,中间靠着一个个受害者,维持老鼠们的生命,后面跟县令达成了交易,便停止了出去杀人,而是再一次靠着掳掠乞丐,来喂养老鼠。
而他做这一切,死掉了这么多人命,为的就是能够在江城县开设大烟馆,挣钱!
想通了这一切,郑云暴怒,回头就要跟封贵说明,再招呼手下,干掉辛普森这个人面兽心的洋人。
他拉着蒋三儿进了县衙,走到后院,跟封贵说明了一切,封贵勃然大怒,让郑云暂且等着,免得打草惊蛇,他亲自去招呼衙役和捕快。
郑云没有等来自己的手下,等到的是好几名彪形大汉,拿着兵刃向他砍来。
却是封贵早已被辛普森不断送上的贿赂击溃,成了辛普森大烟馆的忠实成员,他哪里是去主持正义,他是去叫来了辛普森的打手,要杀人灭口。
一通厮杀,蒋三儿被乱刀砍死,郑云拼死冲出县衙,在辛普森手下的追杀中,跌入护城河,再没有浮起来。
封贵又收了辛普森一笔钱,就上报说郑云因为破不了杀人老鼠案,想要栽赃县里面有名的善人辛普森,被他英明的识破后,投水自尽。
之后过了一年,某一天,辛普森在出门去酒楼的路上,被一个黑衣人一刀两断,哀嚎了半晌才死,死之前,有好几只野狗不知从那儿冒出来,舔舐他的血液。
当天晚上,在县衙后院瑟瑟发抖的封贵,也被人发现暴毙身亡,死因是被人喂食了大量的大烟。
据说,前两天,有人看到了失踪一年的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