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⑧ 总裁的绿帽子
本文为银河系十八线网红、战略性单身、资深神经病二小姐创作的长篇悬疑言情小说,每周五更新1万字。剧情梗概及目录请戳:《你是我的莲华色女》
如果您不喜欢,没关系,周一~周四均为房地产话题,请您择日再来。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终于遇见好久没碰到的其其格。
“宫——本——”!
“嗳?”
“上个星期六,妙姐一直找你,电话打不通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怎么,后来接上头了吗?”
星期六?我在春森山,大概山里信号不好吧,我正常地把蘑菇往嘴巴里送,问:“什么事情?”
“我怎么知道?”其其格瞪大了眼睛,摸摸我头,“你不会还没和她接上头吧?天呐!妙姐可是女王啊!你不讨好她怎么行?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联系上了呢。”
“那我现在就讨好。”我掏出手机,发现自己没有妙姐的电话。
“我有我有。”幸亏其其格仗义相助。
“我是妙姐。”拨通电话后,来人开门见山,办事风格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
“妙姐好,我是宫本。”我自报家门。
“哦,上个礼拜找过你。”
“不好意思,我当时信号不好,没接到。”
“没事。”妙姐单刀直入,言简意赅,“培训班有一个人体模特的名额,有兴趣吗?”
“就是其其格那个培训班?”
其其格听到我提起她,眯起了眼睛。
“其其格是拍摄模特,我们还缺一个人体模特。”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扶额顿了顿,“人——体——模特?”
人!体!模!特?
唯恐天下不乱的其其格都听得炸毛了。
电话那头嗤笑一声,“小姑娘别想歪了。我们的人体模特是穿衣服的,就是不露脸,当不了明星。对了,你有舞蹈基础吗?”
“有有有!”我把头点得像鸡啄米,“小时候学过几年芭蕾。”
“那过来细谈吧。在梦中心的老地方见!”妙姐利落地挂了电话。
我在原来的办公室找到了妙姐。
“来得这么快?”她很意外。
“妙姐您给我一个机会,我当然火速赶来。”我毕恭毕敬地朝她鞠了个躬,“您好,总监,我说过家境比较困难都是事实,我很需要这份兼职。我在SIE俱乐部的表现您都可以去领班那里了解,我有足够的敬业精神胜任这份工作,请总监优先考虑我。”
为了得到这份工作,我的姿态可真够低的。
想当年我也是千金大小姐来着,有三百种小脾气,五百种怪癖和九百种坏毛病。可如今我做小伏低已经成习惯了,低到尘埃里,希望能开出一朵花来。
妙姐被我的鞠躬吓了一跳,示意我坐沙发里。
“我能理解你。”她点了一支细长的七星烟,嗓音在烟气里若隐若现。
“我的家境也不好,读大学的时候也到处打工挣钱,你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呵呵。后来贵人拉了我一把,赐给我一份工。”
“您就是我的贵人。”我赶紧拍马屁。
“我想我一辈子都会感谢季总,是他改变了我整个人生的命运。没有他,我可能连大学都读不完,要肄业了。”
我估算了一下妙姐的年龄,呃,她读大学的时候季总裁还是小孩子吧?Wow~美少年这么小就开始以助美女为乐了,心机深啊。
妙姐大概看出我的心中所想,加重了语气,“是季总裁!季溯!不是小季总!”
哦,季溯,老季总,那个典礼仪式上风度翩翩的半百老头,我记得。事后我浏览过他的很多网络信息,季溯是什么人?概括一下,季氏集团的拥有者,不败的传奇,至尊的商战之神,万人之上的王,规则的统治者,狡诈的魔术师,异能的读心者,可耻的诈骗家,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妙姐心驰神往,“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
我不置可否,只能毕恭毕敬站着,中指对齐裤缝线,心中冷笑不耻,但不能反驳。
妙姐结束遐思,回到今天的正题。
“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拍摄模特未能入选,我要尊重导演他们的意见,但是一有机会,我还是倾向于照顾你。”
“谢谢妙姐体谅。”
她站起来,“走吧,带你去观摩一下人体模特的工作流程。”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拍摄影棚,其其格上次进去过,我被拒之门外了。
确切地说,我们是从影棚的后门走进去的。
影棚的正门是朝巨蛋的反面开的,分别是云都梦中心的F区和G区,我跟着妙姐来到的是G区,名字叫“动作捕捉棚”,里面有模特正在工作。
我瞬间明白了妙姐电话里说的“穿衣服,不露脸”是什么意思。简单点说,就是VR眼镜开发的VR游戏里,游戏人物需要做什么动作,人体模特就要穿上动作捕捉服,做相应的示范动作,给4D动作捕捉系统建立模型库,以更方便后期动画师的调试和渲染。
比如说,我现在和妙姐看到的,就是一位精瘦精瘦的男子在示范一套擒拿格斗术,踢裆、反手锁喉、卷腕、断臂等各种招数都被动作捕捉服一一记录,转化成初步的虚拟影像,等待动画师进一步细化和渲染。最后就变成虚拟电影里绝世高手,临风御剑击败对手那令人身临其境的真实影像。
背景是绿幕,穿的是灰色动作捕捉服,人体模特只提供动作路径轨迹,不提供脸蛋服装等其他附属东西。
一句话:干苦力活的。
“我看明白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费事。”妙姐赞许道,“我们Ocuplus最近会开发一款新的VR游戏,叫‘惊鸿影’。里面有个女性角色技能,发动的时候有很多舞蹈旋转动作,我们在舞蹈学院找过一个,身材不够高,后期做出来不美,模特班里虽然有大长腿,但舞跳得不好,腰太硬。导演想找个身材够高,腰肢够软,舞蹈又跳得美的。”
“这个基本很难。”我有点心虚,“跳舞和体操一样,个子都不能太高,否则不可能跳得好。我也是只学了一点芭蕾的皮毛……”我越说越心虚,声音变小。
妙姐拍拍我肩膀,“没事,别有压力,只要别太差,我都能罩着你。”
绿幕前那个精瘦精瘦的男人拳已经打完了,不知所踪,妙姐带我观察了摄像器材、工作人员等,就带我出了影棚。
“报酬的话,培训生阶段和其其格他们是一样的,都是3000元,为期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半程了,你得插班进去。前半程培训你没有参加,但工资照发。
转正后底薪不变,每录一个角色增发奖金。我可以告诉你,后期的发展肯定没有其其格她们的好,她们是可以做明星的,你永远在幕后,就是个干体力活的。所以,你要不要这个机会?”
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我赶紧点头如捣蒜,“要的,要的。总监您给我这个机会我就很感激了,别的事情,请允许我慢慢努力。”
“那么,SIE俱乐部的兼职……”
我知道她想让我和其其格一样辞掉这份工。“那个……”我脸红得像十成十熟透的番茄,小声建议道:“可不可以让我做按次结算的门童?这样我不用排班,一有时间就去。”
“穷成这样?”
“一分钱也不能放过!”
“好吧,小姑娘不容易,”妙姐啧啧叹息,“我和领班知会一下,你过来签协议吧,工资可以预支,需要吗?”
妙姐总是体贴地如此顺其自然,她明知我缺钱,却还问我需要吗?
“真的可以预支吗?”
“可以,等一下去财务领钱吧,明天开始插到其其格班里先上基础课。”
我拿着协议书,走出了云都梦中心的大门,有点恍神。
这是真的吗?就在几天前我还在为自己万箭穿心千刀万剐的坎坷而消沉,今天就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工作机会,还预支了3000元工资。
我捏捏腿,又拍拍脸,痛意真实地传,不是梦境。
如果接近闻人伟的工作也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我没有马上回学校,而是回头往D区、C区的江畔景观木栈道踱去。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我要再仔细规划一下。
新增的两门大课我都打算逃掉,这样就能腾出时间上培训班,还可以去云都政府大门口蹲点,跟踪闻人伟书记的行踪,如果能跟踪得到的话。再者,有空就抓紧时间去俱乐部兼职,这样分秒必争,锱铢必较,努力两个月会有初步阶段成果吧?我挥舞着小拳头,斗志昂扬。
深秋季节,江畔风大,温度低,几乎没有人,芦花瑟瑟,显得更萧索,我慢慢踱着步子,听到前面拐弯的地方传来人声。
“喂!你干嘛不理我?”
男人没说话。
“像以前一样不好吗?”女人娇嗲的抱怨声。
“以前你没有对我表白。”
“你不喜欢我吗?那你还对我这么好?”
“我敬重你是大小姐。”
“难道只有在歹徒面前,生死存亡的瞬间,你才会表露你的心?如果不是这次绑架,我不知道你也爱我,我以为一直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女人在后面拦腰抱住男人,男人朝着江水,面无波澜。
而我目瞪狗呆!
这对男女所处的栈道是一个U型凹陷处,我从U型的顶端走过来,清楚地看见了男人面朝江水的面庞,就是刚才在摄影棚里擒拿格斗一把好手的男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不高,比例协调,肤色偏黑,精瘦精瘦,有着一双鹰一样的眼睛。
刚才我就认出来了,他是季渊的司机,好像叫——阿卫?是这个名字吧,记不清楚了。
女人看不见脸庞,但声音熟悉,我确定以及肯定,女人是习明翊!
晴天霹雳啊!五雷轰顶啊!这是什么戏码?
富家大小姐恋上青梅竹马未婚夫的穷司机?
那季渊得戴一顶多大的绿帽子呀?
我来了兴致,隐身在芦苇花里继续观摩。
“习小姐,请你自重!”男人不卑不亢,巧妙的一个移形换位就脱离了女人的怀抱。
“你躲我很久了。”习明翊迎着江风,撩一撩头发,女神一般伫立。“我今天在梦中心整整等了两个多小时才守到你。”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
习明翊狡黠地笑了,“你身边有小叛徒呗。”
男人思忖了一下,心中了然,低声骂道:“臭小子,没大没小没规矩。”
习明翊拉起男人的手,摇了摇,“你回去别打他,好不好?我向他做过保证的。要是你敢打他,他以后再也不给我送鸡毛信了。”
“还想有下一次?”
“当然!”
“习大小姐,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你知道我和你之间隔着几个阶级?”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您是小季总的未婚妻,我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习明翊的神情染上了凄苦之色,“季渊?呵呵……”
“这些年来小季总对你有多好,我也都看在眼里。你心里不会不清楚!”
“谁能比我更爱他?”习明翊低吼,那姿态没有了女神的雍容,只有失婚妇人的落魄。
“我今年才23岁,却爱了他20年,用尽全力,刻骨铭心。”那语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小时候我以为他太内向,太腼腆,所以不苟言笑,一本正经,我都能接受。现在我知道了,他不是没有心,而是他的心上了锁,我不是那把钥匙。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我不要他这样教科书式的对我好!我要有血有肉的男人……我灰心了,累了,不想执着了……”
“抱歉,我不想参与你们的感情故事。”男人打断了习明翊的自言自语。
后面传来一片聒噪声,栈道里的两个人警觉地停止交谈,往我的方向看来。我低头蹲在芦花里,蜷起身子。
真要命,正巧一个外地旅游团过来,拉拉杂杂一行二十几个人,爷爷奶奶们戴着小红帽,跟着导游旗,精神矍铄地在江边漫步,呼啸的北风丝毫不能吹走他们的热情。
习明翊和“阿卫”停止了交谈,静静面江站着,等旅游团走过,我趁此机会站起身,也跟着旅游团的队伍末,慢慢踱过来。
我并不想继续隐藏,那对我没好处,我想装作不经意间巧遇,然后问哎呀女神你怎么和未婚夫的司机在这里?
这句潜台词意思是,你们有把柄握在我手里。
我并不想拿着把柄威胁他们什么,但至少,以后面对他们,我有一张可打的牌,更有底气一点。
果然,看到我,习明翊很尴尬。缺乏心机的大小姐傻乎乎地问我:“宫本……你怎么在这里?……没听到什么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旁边的男人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真是的,连我也想说缺心眼儿啊?别这么不打自招好吗?更何况这个反侦查能力一流,擒拿格斗样样精通的男人。
我没猜错的话,他不仅仅是季渊的司机,可能也是保镖。
我也装出傻大姐的腔调,“啊?女神?好巧在这里遇见你!你说啥?我没听清,前面几十个旅游团的阿姨叔叔呢!方便再说一遍吗?”
“哦,没有,没有。”习明翊不擅长说谎,说谎的时候眼神闪烁,时不时就咬一下唇,太明显了。
她没有为我介绍身边的男人,我像上次在地库初次见面一样,友好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又见面了!”
男人眉头拧成“川”字,冷冽地看着我,没有理我,眼神就像探照灯一样,刺亮我心中每一片阴暗的角落,没有一处可以隐藏。
很少有人的眼神可以把我吓退,季渊都不行!但他行!
真的是鹰一般的锐利啊!我不敢再看他,再看的话,我的龌龊心思无所遁形。
奇怪,第一次地库见面,他没散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啊!要么是因为之前我觉得他是无关紧要的人,没注意?
他抬腿往前,对着习明翊示意:“走?”
“啊!”女神回过神,“走,走。这里好冷。”她环胸抱紧自己。
男人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膀上,一言不发地迈着长腿走掉。步伐又快又急,明显不想让我跟上。
“Ryan——等等我,”习明翊拿起放在一旁的双拐,一拄一拄追上他,突然想起什么,又一拄一拄折返回来,把一个手提袋抛给我,“刚才等人的时候怕饿,特意带出门垫肚子的。实在太难吃了,饿着肚子我都吃不下,送给你了。”说罢她又急急地追着男人而去。
男人已经走得很远了,习明翊跑步都追不上,更不要说拄着双拐了,她无奈地大喊:“Ryan——” 喂——我走不动了。腿断了!!”
女神把双拐往地上一扔,赌气不走了。我正想过去搀扶,却见“阿卫”跑步回来,先从地上捡起双拐,再一个“公主抱”,把女神拦腰抱起,转身离开。耳边传来习明翊隐约的亲昵声:“讨厌!”
整个过程无比流畅和协调,我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真也不避讳呀!
女神和未婚夫家里的司机?真是匪夷所思的烂戏码啊!
手里轻飘飘的一个黑色盒子,是习明翊刚才扔给我的,不出意外的话还是——GODIVA的黑巧。
这对情侣相处模式真奇怪,未婚夫不断送未婚妻黑巧,未婚妻最讨厌吃黑巧,却永远不告诉未婚夫。然后傻乎乎的未婚夫继续源源不断地送,未婚妻再源源不断地扔。
片片香醇韵,唇齿巧匠心。又苦又酸又涩的味道在我唇齿间蔓延开来,唔,便宜了我,我好满足!
神啊,让我变成女神家的垃圾桶吧,所有她扔掉的黑巧克力都请赐给我!
有钱就有底气!
点点刚到手的3000块,还有门童小费3000多,母上大人支援的生活费,我想我可以揣着两万多的现金,去米兰站赎当了!
当初割肉一般把礼服典当,不就是因为我少了那几叠钞票吗?
哈哈哈哈,琥珀华服,娘亲这就来接你回家了。
临近12月,街上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氛,米兰站的橱窗换了Merry Christmas的造型搭配,原来的琥珀华服模特已经撤下来了。我揣着内含两万多现大洋的银行卡,昂首挺胸地走进了米兰站。
“你好,我来赎当,这是典当凭据。”
营业员看了我的凭据,面色不佳,“那件挂橱窗的礼服?”
“是的。”我开心地回答。
营业员把凭据推还给我,低声对另一个营业员说,“叫经理出来。”
经理是个女的,上次就是她给我办手续的,戴着黑框眼镜,身材干瘦,面皮刻薄,留着短发,一看就精于计算。
“哎呀,小姐,您过来了?”她还记得我。
“我来赎当。”
“真是不巧,那件衣服被客人买走了。”
“买走了?”笑话,我穷成这样还宁可少收五千做了活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赎当的。怎么能接受典当物被人买走?
“我这可是活当!白纸黑字!我当时就说了,有钱我马上赎回来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您消消气。”她递给我一杯咖啡,引导我在吧台坐下。
“您看,那个客人也说喜欢得不得了,出了双倍的价钱把衣服买下了呢,你看我不收你手续费,再补你5000块可好?”
“五千?我当时做成死当也能多五千,我都没有做!我差你这五千?”
“那——给你补一万?”
“一万也不行!赔我衣服!”我生气了,“白纸黑字写清了是活当,物品损失或灭失,三倍典当费用赔偿!给我补一万也没用!你想打官司吗?我正在考司法证,放马过来呀!”
看来我的气势的确很强大,这经理本来想捏捏看我这小姑娘够不够软,是不是五千块就可以打发了,现在放弃了。
她对财务室里的人说,“小孙,给她三万。”表情在滴血。
她真的给了我三万,我惊呆了。
本来还以为她想讹我,想随便补我点钱,把衣服占为己有,继续做镇店之宝。这么说来,衣服真的卖了?
而且,肯定卖了个高价,贵到卖的时候她就计算过,即便赔偿我三倍的损失,她也有赚头。
我拿着三万块,喃喃道:“真的卖了?”
旁边的营业员圆脸小妹点点头,“听说来了个帅哥把他买走了。”
另一个小妹长着锥子脸,鼻子上的假体配合出现如梦似幻的表情,“是我接待的,那天是我接待的!”
“哎呀,知道。你讲一百遍了。”
“那天是傍晚,夕阳在店门口洒了一滩光圈,他走进来的时候,就像踩在金光大道里!哇!好帅啊!”
是不是还驾着七彩祥云?我盯着咖啡杯上浮起的白色奶泡,冷笑。
“明星!绝对是电影明星!对了你觉得他脸熟吗?”锥子脸小妹转头问圆脸小妹。
圆脸小妹用力点点头,“丑的人丑得千姿百态,美的人都很相似,虽然我没见过他,但你觉得眼熟肯定就是在戏里见过他!”
“可我觉得不像是戏啊……”
“难道是梦里?”
”春梦么?“
旁边传来小妹低低的调笑声,我喝着咖啡,感觉苦涩,糖包放了一包又一包。
我的内心自责不已。
这衣服如此卓然超俗,一定会有识货的人,我不该等了一天又一天。拿到母上大人生活费的当天,我就应该过来赎当的!懊恼一阵一阵涌上心头。
圆脸小妹和锥子脸小妹继续交谈,交谈的内容无异于往我心口雪上加霜。
“金光闪闪的帅哥走进店里,围着裙子转了一圈,就说脱下来,他买了。”
“真的呀?他都没问价钱?”
“是啊。李经理就跟他说八万块!”
“咦?不是标价五万块吗?”
“李经理那眼睛毒呀!这帅哥穿什么大衣,戴什么表,开的什么车,李经理都扫描过一遍后才开价的。反正这件衣服不能卖,不如开得更高点啦!”
“然后客人和她还到五万?”
“什么呀!锥子脸一副“你敢看不起我的客人”的样子,“客人拿出一张黑卡,10秒钟就刷出了八万!成交!”
“天呢!10秒钟八万啊!”圆脸捂住自己的小嘴,“为什么那天我休息!为什么那天我休息!”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呢。”
“什么?还有更可怕的?”
锥子脸卖起关子,“帮我带一个礼拜饭我就告诉你。”
“那可要100块钱呢!故事都讲到这里了,后面值不值100块呀!”圆脸不服气。
“你听了后觉得不值100块,我赔你200块!”
眼看圆脸居然敢质疑自己故事的可看性,锥子脸气得眼珠子都快脱眶了。
我放下咖啡走过去,拍出100块砸在桌上,“我出!”
锥子脸喜笑颜开地收下100块,竖起大拇指:“还是客人识货!”
“说吧,后面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帅哥的男朋友走进来了?”
锥子脸被我的冷笑话逗乐了,“比帅哥有男朋友还要可怕。”
“那是什么?”
“帅哥问我要了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把礼服胸口的那块红色的大琥珀剪下来,带走。衣服胸口剜出一个大洞——他就扔了!”锥子脸仿佛再经历了一次那天的心痛。”他就扔了……他就扔了……八万块的衣服他说扔就扔了……““
“天哪噜!”圆脸小妹的惊愕程度和我保持一致。“衣服就这样被糟蹋了?”
我评价道:“果然是个比帅哥都有男朋友了还要可怕的故事,值100块!”
“是呀,那天,我吃惊了一次又一次,下巴都快掉了。”
“然后,衣服呢?”
“扔……扔了呀……”锥子脸小妹的音量明显变低。
“垃圾桶?你扔的?”
锥子脸小妹搔搔头,眨眨眼睛,“恩……恩。我扔的。”
微表情心理学告诉我们,这些都是人在撒谎时的典型小动作。
“难道那块红色的琥珀比八万块还贵?”圆脸小妹还沉浸在当日的故事里,震惊不已。
“应该是吧,听说红色的琥珀叫血珀,特别金贵。”
“那帅哥也不必买椟还珠啊,椟和珠一并拿回家不好吗?衣服多好看呐!剪了就废了。”
“帅哥真是辣手摧花啊……噫……”锥子脸浑身抖了抖,“真是心狠手辣的有钱人!”
我看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我饥肠辘辘,背上双肩包准备走人。店堂里的小妹列队欢送我,“客人您慢走,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欢迎照顾我们生意。”
的确是好生意。
一进一出二道贩子净赚五万,零成本空手套白狼。
旁边有家咖啡店,我点了一客蔬菜沙拉,坐下来慢慢吃。
沙拉是美式的,不是特别清淡,是我喜欢的口味。
为了尽量拖延时间,我一块一块,一片一片地挑出沙拉里的食材,芦笋段,百合叶子,蔓越莓和薄荷叶子,拌着奶酪、洋葱粉和柠檬汁,很慢很慢地咀嚼,咽下去,我甚至都数清了盘子里一共有芦笋段12根,蔓越莓7个,薄荷叶子二十几片。
用最慢的速度吃完,时间终于捱到十点钟,我看到米兰站关门打烊,就走到店铺后门等着,锥子脸小妹妹终于如我所愿的,一个人往我的方向走来。
“Hi。”我淡淡地打招呼,身影躲在弄堂小路灯光找不到的地方。
锥子脸小妹妹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我的脸庞,才稳定情绪下来。“客人!别吓我呀!”
“我想去找衣服,你告诉我扔在哪里。”
“都好多天了,垃圾桶早清理干净了。”
“不要紧,我试试。我给保洁阿姨五百块,让她告诉我垃圾桶的清运路线,我去垃圾场找。”
“给五百块?”
我装模作样拿出一刀现金,数出五张,在锥子脸妹妹前面晃一晃,“再给垃圾场师傅五百块,让他们帮我一起翻一翻。无论如何我希望能找回衣服。”
“可是衣服已经坏了,不能穿了呀。”锥子脸小妹妹跺脚。
我附合道:“我不穿。这衣服太华贵了,能穿的场合不多,放在家里也就是落灰的料,没用的。”
“你找回去不是为了穿?”
“你都说了衣服被帅哥剪碎了,还怎么穿呢?我就收着好看。”
“是啊,不能穿了,我想法设法补了好久,绸缎整件都抽丝了,永远补不好了。”锥子脸叹气。
我在旁边顺水推舟:“是啊。反正坏了,不如我给你一千块,把衣服还给我吧。”
“啊——”锥子脸这才发现她中计了。
“衣服再也补不好了,你放着也没用,不如发挥余热为你赚一千?”我给她添一把柴,十张大钞在她面前迎风作响。
现钞如同裸女,拥有着令人血脉贲张的力量,果然锥子脸妹妹就拜倒在现金脚下。
“你跟我回家吧,我给你。”
我花了一个半小时吃一碗价值25元的沙拉等她下班,就是赌她不可能把衣服扔了。
哪怕它胸口被剜去一个大洞,哪怕它全身抽丝,也无法掩去它曾经的荣耀。它曾经也是一件华服啊!华服怎么能与垃圾桶为伍?天下任何一个爱美的姑娘都做不出这等辣手之事。
我抱着熟悉的卷筒纸盒回家了。依然扎着蝴蝶结,LOGO上洒满银粉,缀满水钻,美好得就像公主从天而降的梦幻礼物。
小阁楼暗黄色的灯下,礼服上钉缀的施家水晶依然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左右两边袖口32颗天然小琥珀无损,周身的施家水晶也无损,唯一不同的是胸口赤裸裸一个大洞,透心凉。
你有没有看见过心包大血管被刺破的情景?
我告诉你,血液喷出来的时候有一米多高!
看着礼服胸口的大洞,我感到彻骨的冰凉。
在我看来,那个花八万买礼服的男人不是金光闪闪的王子,而是光辉灿烂的傻逼,他的智商明明需要充值,他根本就不识货。
胸口那块大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血珀,袖口上吊的32颗才是货真价实的天然琥珀,每一颗都形态动人,颜色润泽,而傻逼一颗都没拿走,只拿走了最不值钱的那颗假货。
我一点都不为缺失的“血珀”可惜,只为了胸口缺失的塔夫绸面料可惜。
华服,再也补不好了。
胸口,凉飕飕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