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随笔】周晓霞/鸟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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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 事 儿
赶紧喂！ 摄影：戴隆辉
没错， 这就是有关我的鸟事儿！
今天，我被哥拍摄的两组鸟照萌化了，一组从画面看是一只小鸟叼着条虫去喂一只大鸟；一组是大鸟教小鸟学飞。因为用的是长焦镜头，画质超清。加上哥是训练有素的资深摄影高手，抓拍技术自然是超级棒，几幅照片依次排开竟有电影胶片的蒙太奇效果，将整个过程鲜活灵动细腻入微地表现出来。我立马被这鸟类界的母爱电击了，暖意直达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本宝宝向来不是自私的人，我立马把两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迫不及待地想与众友分享这一份精彩而经典的温馨。并名之曰“回报”和“试飞”，且在评论栏里母爱泛滥地进行了讴歌，图文并茂，很是煽情。果然吸睛效果超强，小伙伴们都拍手叫绝，顷刻之间便获点评点赞无数。我俨然作者般享受着众亲的溢美之词，神采飞扬陶醉无比，真的是独乐不如众乐开心啊，哈哈！
正当我洋洋自得地沉浸在与人玫瑰的余香中时，哥给我发来信息说我弄错了，说这不是母爱，是虐待，让我更正。啊？是真的吗？我有点蒙，画风陡转，太煞风景了。我怕伤了所有点赞宝宝们的心，不想改动，哥却执意要纠错。我深感受伤也没细看他发的内容勉为其难地重新发了朋友圈，想到是小的喂大的，灵机一动换名为“虐童”（潜意识里就觉得个大的是老鸟个小的是小鸟）。正当我又为取名贴切沾沾自喜时，没想到哥再次说我搞错了，说正确的是“虐老”而非“虐童”。说是那只大鸟是杜鹃鸟，是幼鸟，而体型小的是柳莺，是老鸟。是杜鹃鸟占了柳莺的巢，让柳莺将其养大。是哎哟喂！是我的潜意识和漫不经心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只是我怕人笑话不想一而再地修改。可哥郑重其事正告我说这是事实，是自然科学，是西方科学家经过百来年才弄清的生态真相，百多年前有个牧师曾有文字记录其偶然观察，未得生物学家认可，后有相机图片记录，才得以认定。说必须尊重生态事实，以免以讹传讹，误人子弟。
听了哥说的我半信半疑。因儿时从课文或儿童读物中知道，杜娟鸟也叫布谷鸟，在芒种前后高声叫着：“布谷...布谷…，快快播谷”，似乎提醒农夫开始春耕播种。就这样，从孩童起就记住了杜鹃鸟那点滴美好。后来诵读了“子规啼血”“望帝春心托杜鹃”之类的名句，知道杜娟是古代文人的宠儿，凄美的文艺范儿十足，更认定杜娟鸟就是在为痴情钟情代言，怎可能是鸟中坏蛋呢？！于是去百度，才知道有些鸟属寄生鸟类，就是将自己的蛋产在别的鸟类的巢里，由义母代为孵化和育雏。杜娟三分之二属于寄生鸟，大杜鹃就是寄生鸟类的典型，它们自己从不筑巢、不孵卵、不育雏。在产卵前，它们早早物色好卵形相似的鸟类如画眉、苇茑、伯劳或柳莺的鸟巢，当发现巢主产了一个卵或多个卵之后，趁巢主离巢时立刻飞去踢掉巢主的一个卵，并快速在其巢内产一枚它自己的卵。杜鹃每隔几天产一个卵，会一次一个将卵生在不同的鸟巢里，自己便撒手而去不管不问一去不回。像某些坏人一样无情地将别人的东西全盘占为己有，并利用他人的劳动成果为自己谋利。而这些巢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卵已经被掉包了，它们会精心地孵化巢里每一个卵。大杜鹃的个头都比画眉和苇茑等鸟儿的个头大，卵也大些，出壳相对早一点。更可恶的是，出了壳的杜鹃幼儿本能地将巢主的卵踢下鸟巢，或无情地将巢主刚刚出壳的婴儿推下鸟巢，或是凶残抢食将“正宫”饿死，从而独享义亲抚养，多么惨无鸟道的画面啊！心存的美好荡然无存。
看来，任何真理的确认都正如煤的形成是个漫长曲折的过程。几经周折真相总算浮出水面，真是难以相信温情的画面背后却是自私而血腥的残酷，让人大跌眼镜百感交集——真理真的往往都如“鲍小姐”般赤裸裸的。原来杜鹃鸟类亦如人类的某些种族，披着华美的外衣，霸道残忍疯狂掠夺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不劳而获忘恩负义是深入骨血的本能，良心大大的坏！哥说我今天看到的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抓拍到的这些照片，被我认为是“回报”的那组是个头小小的柳莺妈妈在辛辛苦苦地喂养个头比它大得多的、杀了自己孩子的、天天吵闹要吃的大杜鹃幼鸟；另组也不是我所谓的妈妈教孩子“试飞”，而是大杜娟幼鸟嫌没吃够，恶狠狠地逼体格娇小的老柳莺再去捕食。生活无处不学问啊，我无奈地把两组照片重新命名为“快点喂”和“再去找”。一方面为杜娟鸟可耻的鸟设捶胸顿足义愤填膺；为那些永远被蒙蔽的义母（鸟妈妈）风来雨去无私无畏的大爱悄然动容。试想世间还有比它们更悲摧的母亲吗？！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却是别人的孩子，自己的骨肉却残遭戕害践踏，连生存的权利也被剥夺，实在让人黯然神伤！悲天悯鸟，竟有切肤之痛。呜呼！我脑洞大开地幻想要是鸟类哪天也学会做亲子鉴定，就可以让这无耻之徒原形毕露肃清罪行判处死刑，还义鸟以公道。另一方面也为自己的孤陋浅薄断章起义而羞赧汗颜，深感学问不能不深思而慎取。同时对那些通过百年努力不懈观察的科学家以及像哥这样数年如一日的狂热执着的摄影爱好者肃然起敬（我哥为了拍鸟，工作之余常常起早贪黑餐风饮露，有时一等就是一整天或好几天，目不转睛盯着，生怕错失良机，常常就着点干粮和水充饥），是他们不辞辛劳的还原了历史的真实。唯一欣慰的是如像松毛虫、毒蛾等害虫，其它鸟类都不敢吃，而对天生凶残的杜娟来说却是美味佳肴，好歹算是对森林对农业做了点好事，将功赎罪，提升一点点鸟德。
自然界的残酷真相让人唏嘘，而再看看自诩为万物之灵的我们人类，像杜鹃鸟一样无情无义、自私残忍、谋财害命、损人利己以及损人不利已的人又何尝没有啊？！表面正人君子，背后阴暗卑鄙的小人并不鲜见；尤其为数不少的“啃老”族们的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更是让人如被冰雪；还有那时有发生的杀母弑父刺师的血腥事件真是骇人听闻触目惊心……
我想，现实中，人们如何认识杜鹃这样的寄生鸟类是小事，真正值得思考的是：如何教育孩子做好人不做恶人？什么样的教育才能避免孩子们受到伤害？以及何时开始教育孩子认识社会和认识人？这恐怕是值得全社会关注和重视的教育问题。
不要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关我鸟事儿的姿态行走于天地之间。
2019年9月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