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我会折射出咋样的童年
碗里的我
王永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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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的美好生活,不愁吃,不烦穿,天天有鱼有肉,劳动强度也相对减少,城里人也好,乡下人也罢,有相当一部分人,除了扑克、麻将,就是外出旅游。也有一部分人,天天研究养生,谈保健。年轻的女子,则全力倾注美容。大家都讲究生活质量,活出滋味来,这个时代,太幸福了。
有时我扒着白米饭,见着满桌的佳肴,会禁不住地流泪,触景生情,会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
小时年一过,家里就揭不开锅了,连两头顿(一日吃两餐)也吃不上,父母常到处借粮,但借到的机会不多,大家一样的苦。再苦,日子还得过,只有自力更生想办法。那时有地,私人不能种,都归集体所有,集体又管理不好,大家只有饿肚子,唯有靠挖野菜充饥,春天里,饿不着,野菜多。山上、路边还有一种挺好吃的东西,我们乡下人叫雷公屎,也有人叫石木耳的,家家户户春天里靠它度日,不用油,洗干净倒在锅里,加上适当的水,再撒上一把盐,味道就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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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小时缺衣少食,童年,仍很快乐。天天乐颠颠地唱呀!跳呀!那时的玩法,现在的小朋友,根本想不到,开心得根本不知饿,真饿了,我们会找野食。春夏有桃梨等水果,秋天吃的东西更多,最好吃,又能填饱肚子的,要算地瓜,挖出来不用洗,在大腿上搓两下,就吃得有滋有味。有时要改善生活,就拔几根毛豆,找一把干柴,几分钟,就豆就熟了,香味扑鼻,大家便吃得有滋有味。我们有时也从家里带一个大搪瓷碗出来,偷点盐,等拔好了鱼草,然后到田间的小坑里,抓泥鳅煮着吃,那种天然的野味。至今,我依然得,那一幕幕,是尘世边缘最让人惦的一抹暖色。
小时最怕冬天,除了找不到吃的,那就是那时天格外的冷,我们几个伙伴都穿单衣、破鞋,没见过袜子,也不知袜子啥样?条件好的人,有个破棉袄,更差的人,穿得跟济公一样。更烦,更愁的要算大人。十一月与十二月,没野菜可挖,尽吃那点生产队分来的粮食,家家就细算着怎么过?开始一天吃两顿,早餐上午十点,晚餐下午四点多,半升不到的大米(大概半斤米),一大锅水,煮开,就是稀饭了,根本不像稀饭,浓稠不了,还是一锅水。盛时母亲有交待,小孩别往锅底捞,浓点的让大人吃,他们要做事。
我每碗吃到碗底,几乎没有饭粒,很多时候,盛上一碗稀饭,要端到邻家王孟耀家,他比我大点,两碗稀饭放到一块,他说,我把筷子伸进碗里,碗里的筷子是弯的。
他家身份不好,是地主,生活更槽,他碗里的稀饭,也不像稀饭,就是一碗水,筷子伸进碗里,折射出的影子,看得清清楚楚,是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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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孟耀,我头伸到碗面,照出我的影子,你看看,碗里的我,总是笑。
他头伸过来,两张笑脸在碗底,他掉了个大门牙,笑得怪难看,很吓人,他忙索回头,我还冲碗底的自己狠笑,碗里的我也傻笑,笑着笑着,差一点,两条长长的鼻涕糊伸进稀饭里,我用力一吸,它们就躲进了鼻孔里了,一会儿又会钻出来,那是冻成这样,那时感冒又没得看,大家缺衣,每个小孩鼻孔都有进进出出的两条白狗(乡下人叫鼻涕糊为白狗)。那稀饭,我能吃三大碗,有人能吃九大碗,前年在东街一个小饭店里吃饭,一个收废品的女人说,他年轻时,能吃十三碗稀饭,我信,我九岁时,已能吃四大碗了,放下碗,跑着步,肚里咚咚响,肚子也有点隐隐之痛,那是四碗水在里面互相挤压,能不难受?但几泡尿一撒,肚子又空了。
回首童年,回味那能照出影子的稀饭,禁不住长吁短叹。童年,那一茬茬青涩的时光已被生活钝钝地割掉。人的一生,由酸甜苦辣贯穿。但今天的美好生活,应感谢伟大的党,感谢党的改革开放,感谢国家的精准扶贫,拔掉了农村的穷根子。
几十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但不论光阴如何走动,记忆深处童年的苦日子,是怎么也磨灭不掉的,尤其碗里的我,那是刻骨铭心烙印在我心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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