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小时过新年 || 刘仕宏

  说说小时过新年

刘仕宏

我老家粤东一个偏远小山区，山村穷，方圆才2平方公里样子。

一：穷山区，小孩盼过年

说起过新年，现在人叫春节，小时候，山里人穷，就盼过年了。

说起穷，自己19岁离家上大学前，从没买过鞋穿过鞋，长年光脚板子，6年中学每天早去晚归，回来一共要走20几公里。南方天热，光脚板子是常态，穿木屐成偶然。小时总是跟祖母睡在一起，最冷时还会加用乾禾草作被取暖。

穷，小时盼过年有新衣服穿，也穿过缝补洗干净旧衣服。

二：进入年架

今天2月6日，按农历年廿五农村进入牛年年架了。一说到进入年架，就会想起宋代大诗人陆游名作：

莫笑农家腊酒浑，

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

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

柱杖无时夜叩门。

从古至今，过年是中华民族最大佳节，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我小时老家亦如此。

每天锣鼓不断，家家户户大清扫，理头发，上街买些年货。正是杀鸡鸭，杀猪，贴对联，磨豆干，磨甜粄蒸红粄粄，年味开始之时。

说来有趣，甜粄，客家人特产，每年每家每户必做的。用糯米粉，红糖，姜，水等配料合成，要使劲揉压透，功夫要到家，做出東西才好看好吃。晚上妈妈和阿婆，用大木头架在灶炉内，揉好的年糕，放在大锅内，要蒸4个钟头左右。长辈蒸甜粄，我们小辈先睡觉，睡醒了就到她们跟前闹吃的，想起小时过年往事，至今乐滋滋的。

说起杀猪，过去家家户户养猪，猪吃的是以煮熟番薯苗为主加些米粥，那时没有猪饲料生产，当然也就没饲料猪了，一年到头，农家能养到百斤就算大猪了，全村闻名，流传着谁谁谁真会养猪啦。过年，入年架后，凌晨会听到猪大叫的，知道杀猪了，高兴得很，有猪血吃啦，当时风俗谁家杀猪，猪血煮熟每家每户端上一碗，杀猪都在凌时4，5点的。儿时猪肉当然好吃，鲜味盎然，不像今天市场肉，没点猪鲜味，可惜今人不准自养自杀猪，看来政策可否修正一下，允许农家一年中可杀一头，怀旧路漫漫呵。

三：除夕

除夕的午后，妈妈催早点洗澡，並加重教导：过年了，要听话对人要有礼貌，不要吵架打架，再换上新衣服，那时大人也没发什么利市压岁钱，事实上小时，不知利市何物。此时，我们刘屋人在祖宗屋右侧门坪处，围上一大堆木头，架起来烧得通天红，锣鼓喧天，还有个大铁圪蛋，客家话叫"顿子″，底座直径约有10厘米，高约20，中间是空心的，厚厚的膛壁，装上火药顶口用木塞压紧，近底座有个小洞放入引火线，由胆量大小伙子，拿到远处点燃，点燃前孩童们双手指塞住耳朵，澎一声巨响，看着木塞冲天，孩儿们高兴大叫：飞得好高好高呵，一般此爆，都会一连3，4次， 砲声隆起，锣鼓声大作，年味浓浓的。

四：夜间敬祖

敬祖宗我们刘屋是夜间进行的，要等念塘亲朋一起来敬。念塘离黄塘约2公里，是部分先人从黄塘分出去到另一山区发展，怀念黄塘故名也。他们晚上举起松光大火，敲锣打鼓，翻山越岭，担着三仙走山路而来，当我们听到远处传来锣鼓声时，我们这里的爆竹锣鼓声便更加使劲了，过年气芬到了极点，人们意气风发，火堆加柴，火光冲天，各家三仙(鸡、猪肉、鱼等年货)拿出来，在祖宗堂前摆在四方桌上，供祖宗吃和大家观赏：谁家鸡大鱼大，谁家三仙摆得好看，谁家香烛粗大等等，老少叔侄间交谈问寒问暖，节日气芬浓味十足，十分有趣，点上香火，期间个把钟，爆竹锣鼓大作，以示敬祖高潮到来。

儿时敬祖是一年中最兴奋最高兴的事了。说到此，要补充几句，现在刘屋敬祖已改在上午十二钟左右了，念塘亲友也不来了。

五：初一到初六

初六出年架，农活开始，即过年结束。初一开始，男人们打麻将，小赌，女人们从初二开始走亲戚，长妹家了，带什么去呢？一砖甜粄几只红粄粄，再加一个大鸡比(大鸡腿一个)，还有其他什么的。

小时梅州不像现在是金柚之乡，处处水果。小时过年，经济好点人家孩子有个潮州橘用网线提着，晃好几天，啥不得吃，在孩群中特显娇贵得意了。那有今天各种水果糖果堆放在家无人问津！

自年廿25开始到年初六出年架，农家是无人去耕种的，这也是农民最兴奋最快乐最好休闲时日了。

六：枪声大作

往事如烟，解放前，一天年初五，吃过早饭，到坳上玩，突然枪声大作，指弹头纷纷从墙上反弹落下来，怎么回事？一看不好了，国民党反动派来了，赶紧躲进屋内。过了好一阵子，才知国民党来抓月叔公，月叔公是共产党游击队的，人不在其兄老日伯(不是游击队)在家，一看国民党来了就害怕，往山上跑，国民党一看有共产党逃跑了就猛开火，人抓到了，枪声停了。走时老日伯居屋大门口贴了张大大封条，不准人出入。

故乡呵故乡，生我育我地方，父母早逝几十年了，如果今日还健在，该多好呵，他们可是天天劳累，没享过什么福的人，若活到今，也才百二三十岁，我们今天生活在平安祖国，不再躭心反动派抓人，住上套房，孩孙们又常团聚在一起，吃用丰富，其乐融融。

回忆家乡小时过年别有一番滋味，小时天真纯朴，人情味，年味，亦兴味无穷。

2021年2月6日写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