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不止一种颜色
以春节为代表的传统节日凝结着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和民族情感,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人们在从古至今的诗歌、小说、戏剧等文艺作品中经常能看到春节的踪影。艺术家在描写春节场景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展现人们的精神状态、生活状况。春节有苦有辣、有悲有喜、有起有落,春节的喜庆气氛正衬或反衬着人物的命运,但都流淌着细腻的情感,让人们看到春节不止一种颜色。
春节是有故事的,尤其是元宵节,在古典小说里很多出人意料的事件发生在这一天。例如,《三国演义》中有耿纪、韦晃元宵起义,《水浒传》中有宋江元宵节被擒、元宵节攻大名府和闹东京,《西游记》中有唐僧元夜观灯被俘玄英洞,《红楼梦》中有英莲元宵节被拐,尤其是在荣国府元宵节热闹的夜宴上,元春点了《豪宴》《乞巧》《仙缘》《离魂》四出戏,为贾家之败、元妃之死、甄宝玉送玉、黛玉之死埋下伏笔。
春节是昂扬的,哪怕在战争年代,阴云遮蔽了春节的天空,人们依然精神昂扬。例如在《四世同堂》中,日本侵华后,祁瑞全在旧历除夕进了西安古城,铺户已都因过年关门。“他知道西安和北平是同一气味的古城,不管有无战争灾难,人们必须过年……他去敲寿衣铺的门。不管是除夕,还是元旦,人间总有死亡;寿衣铺不会因过年而拒绝交易。他买了件给死鬼穿的棉袍。他笑了。好,活人穿死人的衣服,就也算不怕死的一点表示吧。”人们一方面继承传统,一方面抵抗侵略,展现出永不屈服的民族气节。在小说《红岩》第十六章,被关在重庆渣滓洞的革命志士在腊月二十九得知淮海战役、辽沈战役的捷报后,想着该怎样来庆祝这胜利的新年呢?余新江说了一副对联:“两个天窗出气,一扇风门伸头。”丁长发说了横批“乐在其中”,接下来的新年大联欢感动过几代人,革命志士在乐观、诙谐中展现出的坚韧让人动容。
用过年的喜衬托人物命运的悲,艺术家经常让尖锐的矛盾在过年期间爆发。在鲁迅的小说《祝福》中,旧历的年底是飘着“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的年底,过年对屡遭不幸的祥林嫂来说意味着恐惧,祥林嫂在欢天喜地的“祝福”声中悲惨地死去,反衬出她命运的悲剧性。歌剧《白毛女》中喜儿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人家的闺女有花戴,爹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对喜儿来说能有根红头绳就算过年了,可杨白劳还是在年三十被逼自尽。吕剧《借年》中王汉喜唱:“大雪飘飘年除夕,奉母命到俺岳父家里借年去,没过门的亲戚难开口,为母亲哪顾得怕羞耻。”王汉喜因羞于借年而误入未婚妻房中,好在历经考验,终成眷属。
文学作品所折射出的或喜或悲的过年气息,正是人们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春节与时代结合,在历史与当下架起传承的桥梁,会产生不同的面貌,在艺术家的笔下会折射出不同的侧面,但年味千年不散。正如德国哲学家伽达默尔所说:“节日庆典活动是一次次地演变着的,因为与它共时的总是一些异样的东西。不过,虽然有这种历史改变面,它仍然是经历这种演变的同一个节日庆典活动。”就艺术叙事来说,春节可能只是个时间的标签,但这是个有温度的标签,历史可能在这时转弯,命运可能在这时转折,精神可能在这时萌发,春节有着很多的可能性,不止一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