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王有恒）

小时候在农村，一年里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吃上一顿果子，这是一种传统的中式点心，也是走亲访友的必备佳品。江苏省徐州市的果子由蜜三刀、羊角蜜、条酥、花生糖、麻片、桂花酥、江米条、金钱饼组成，号称“徐州老八样”。

蜜三刀（图片来源：作者提供）

每年的腊月二十九，奶奶早早地就裹上头巾、挎上篮子去赶集。我知道，在这重要的时刻奶奶一定会买果子，我激动得一整夜都睡不好觉，生怕奶奶不带我去，让我错过那软糯爽口的人间美味。集市上人头攒动，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因为怕我淘气乱跑，奶奶总是吓唬我说：“好好跟着奶奶，别走丢了，不然奶奶买的果子你就吃不上了。”一听马上到嘴的美味要“飞”了，我赶紧抓着奶奶的衣角左顾右盼，全力搜索卖果子的摊位。

“彭祖故国，秘制配方，香甜可口，味美色鲜。”听着叫卖声，闻着诱人味道，心里直痒痒，拽着奶奶直奔目的地——我心心念念的“果子摊”。奶奶拿我没办法，怕我走失在人群中，就告诉我，只有帮她提着购置的年货，我才能吃到果子，而且我提的年货越多，能吃到的果子也会越多。奶奶的这招还真管用，别看我小，肩上挎着篮子，胳膊里还夹着大葱，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冲。为了吃上美味的果子，那时的我也真是拼了。

“蜡皮纸、纸绳、红盖头”，给果子穿上“行头”，这人间美味就漂漂亮亮地走进了我们家。每年，我们都会买四份，两份给我们家辈分最高的三爷爷，两份留着请灶王爷，而我偷吃的机会也就来了。奶奶一如既往地放置好果子、水果，点上香，带领我们请灶王爷，说好了要先供灶王爷，之后我们才能吃供品。可是，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供品，我哪能耐得住性子，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偷偷地把“红盖头”掀开，慢慢地把小手伸进去，既害怕被奶奶发现，又期待能摸出果子来。每次都是先有偷吃果子的“甜”，后有被奶奶责骂的“涩”，年复一年，屡教不改。虽然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奶奶的那句话“要懂规矩、知敬畏”，我永远都忘不了。

羊角蜜（图片来源：作者提供）

挨了奶奶的责备，自然要讨好奶奶，去三爷爷家拜年提东西的力气活当然就是我的了。三爷爷跟我一样也是最爱吃果子的，三爷爷年龄大了，牙口不好，奶奶就专挑羊角蜜、蜜三刀之类的果子送给他。三爷爷是个文化人，我们全村的人都很敬重他，记得他给我讲过一个关于羊角蜜的故事：“羊角蜜因其形态似山羊角，内含蜜糖而得名。相传项羽与刘邦相战于九里山前，人困马乏、饥渴难耐时，山上牧童用一只羊角装满蜂蜜，献给项羽与虞姬饮用。后来，军师范增为提醒项羽勿忘九里山一战，命人以面粉、蜂蜜制成羊角形的点心，就成了现在的羊角蜜。”吃着三爷爷递给我的羊角蜜，好像吃进肚子里的都是知识。

如今，因为提倡低油低糖低脂的饮食，果子就没有那么受追捧了，奶奶也在多年前永远地离开了我，但果子里承载的“尊老爱幼、多劳多得、懂规矩知敬畏”的记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今年，我要买上一份果子，再细品满满的年味。

（作者单位：江苏省徐州市沛县汉兴街道办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