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只猫咪的邂逅

去某市出差,因工作需要,被封闭了四天。紧张的工作间隙,抽空读书,倒也不失为一种闲情雅趣。

第二天的子夜时分,我正集中精力工作,忽然感觉腿部有一个活物在拱动,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悄悄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小猫。

因为抽烟的缘故,我的房门是开着的,窗户也闪了一道不宽的缝隙,估计小猫是从窗户进来的。我发现它后,它和我对视,眼神中有一丝紧张。我抚摸着它说,不要怕,就在我这儿玩吧。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就在我房间优哉游哉地玩了起来。玩了一会儿它就“乐不思蜀”了。我在忙着工作,它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跟我家的猫一样,我朝它喊一声猫咪,它就发嗲地回应一声“喵儿”。

小猫咪脖子上系着铃铛,估计不是野猫,而是谁家养的宠物。所以留它在我房间里过夜,感觉不太合适。我便把它放到了走廊上,然后关门。过了十多分钟,我自作多情地想,万一猫咪在我门口不肯离去该如何是好?于是我开门察看,凌晨1:00的四楼走廊静悄悄的,没有猫的踪影。我关好门,准备就寝。就在这时,我听见了猫的叫声从远处传来。我再次来到走廊,看见在尽头处有一个女孩,一边说着“我听着有猫叫呢,还真有只猫,这是谁家的猫呢?来,猫咪!”我走到跟前一看,原来这个女孩是我们一起工作的小W,她是听到了猫的叫声出来找猫的。小猫似乎很惊恐,也很着急,它往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反复地蹭着,好像很想出去的样子。我蹲下来跟它商量:“猫咪,要不跟我回房间吧,在我那儿过夜。”我抚摸着它的身子,但它并不领情,还是不断地往玻璃门上蹭。两扇玻璃门有链条锁锁着,我用力把两扇门往不同的方向推,这样便闪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小猫咪便从这缝隙中费劲却灵巧地钻了出去,一溜烟地跑走了。

第二天上午,小猫咪又来我房间造访,刚玩了一会儿,听到服务员敲门,说是打扫卫生,小猫咪便又从窗户离开了。

第三天上午,我睡了懒觉,9:12分自然醒。起来擦把脸去一楼吃早餐。早餐后洗漱,喝茶,读李镇西的《做最好的班主任》。正在静心看书,我又听到了窗户外面有小猫咪的叫声。不一会儿,它便熟门熟路地从窗户缝隙里进来了。它显然不怕我,它或许也知道我是一个既不会赶它走更不会伤害它的人。于是,便心安理得地在我房间里玩了起来,还不时地在我腿下蹭来蹭去。这时,服务员来打扫卫生,看见了这只猫,便紧张地提醒我,千万不要让它伤到你。

这个服务员叫刘顺花,第一天入住时便认识了她。当时,我找服务员要纯净水,房间里的两瓶纯净水显然不够我喝的。服务员很热情地给我加了两瓶纯净水。然后拿出一张“意见表”对我说,如果你愿意,就写几句表扬我的话吧,我叫刘顺花。说着便把她的工牌递给我看。我提笔写下了“服务员刘顺花同志对待客人热情周到,耐心细致,特提出表扬”。刘顺花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面有菜色,身材瘦弱,而且口齿不清。虽然我一向对“要表扬”的行为不予支持,但出于同情,我还是写下了那几句话。

言归正传。刘顺花嘱咐我注意安全的同时,拿起对讲机向领导汇报:“418房间有只猫,请派人把它抓走。”大约对方让她找另一位领导,她又拿起对讲机说:“主管,主管,418有一只野猫,请来人把它抓走!”汇报完毕,她对我说,不要让它出去了,一会儿有人来把它抓走。在这期间,只要她对我说话,小猫咪几次都是警觉地跑到窗口,那样子是随时准备逃跑。大约是担心如果猫咪跑了,她要挨批评,她走过来想把窗户关严,堵塞猫咪的退路,她一走过来,猫咪就立刻跑到窗户边。窗户缝隙比较窄,猫咪不是想跑就能利索地跑掉的。这就给刘顺花提供了关闭窗户的时机。但是刘顺花很怕猫,想伸手去抓又怕被猫抓伤,就这样犹豫着。趁着猫咪一分神,刘顺花赶紧把窗户关闭了。猫咪看到自己的退路没有了,便在窗台上不安地、不停地叫起来,眼神中透着十分的紧张和恐惧。我的抚摸和安慰全然没有了作用。我对刘顺花说,我抽烟,窗户必须透气,说着我就把窗户再次推开,闪出了窗户缝,猫咪像得救似的挤出了窗户,瞬间不见了踪影。

猫咪刚刚“逃亡”,主管便带着一个像是副主管一样的人来到了我的房间。询问了情况后,她一方面向我道歉,并提醒我千万不要让猫咪抓伤,一方面对刘顺花说,刘顺花,我要骂你了,为什么不把它抓起来,如果是因为害怕,用床单把它一裹就抓住了,这有什么困难吗?刘顺花低头不语。我替刘顺花解释说,是我不让抓的,猫咪只是想在我这儿玩一会,对我没有什么影响。主管换了一幅笑脸对我说,它如果再来,请随时告诉我们,这是一只家猫,脖子上系着铃铛,我们找它几天了,想把它放到宾馆外面,让它自己回家。

她们走后,小猫咪又来了一次,但只待了几分钟,听到门口有人说话,便又从窗户跑走了。

是夜,凌晨1:00左右,外面凄风冷雨,屋里温暖如春。我在静心读书,又听到了猫咪在我窗外发嗲的叫声。我掀开窗帘,猫咪果然就在窗外。它望着我发出“喵儿”的叫声,似乎在说,放我进去吧,外边太冷了!我考虑了片刻,觉得放它进来,无论是弄脏了床单沙发,还是跑到走廊上乱叫,似乎都不妥,而且一旦被主管发现,刘顺花还要挨批评。于是,狠心地拉上了窗帘。

猫咪在窗外叫了一会儿,然后失望地离开了。随着猫咪叫声的渐渐隐去,我的内心升起了一种负疚感。在这寒冷的冬夜,它会在何处安睡呢?

2018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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