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当年自己如何从区乡中学“升迁”至县中 1978年
当年自己如何从区乡中学“升迁”至县中
达某今按：1977年国家所恢复的高考，对于当时大部分年轻人来说，肯定是一次难得的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但是对于我，它竟是又一次更大的打击，乃至久远都成为某种难以摆脱的恶梦。事情本身则看似一种难以令人相信的无厘头；然而它毕竟又完全彻底是真实的，且是一旦揭开其内幕，也显得非常之符合情理。这儿以最简明的语言，将当时之事作一梗概式的表述——
是年深秋，我在当时任教的那所区乡学校所设的考点参加了这次的文化类考试，并于之前特地去达县（今达州）参加了美术专业考试。不久，我的名字便出现在县府高墙所示的大红榜上，且是我本人也按要求，顺利通过了招生体格检查。照当时自己考试的成绩看，尤其照那次在美术考点报名现场出示己作时所近乎于引起轰动的情况看，自己被录取，不应该是存在什么疑问的事。可是，那之后，就这么一再地等下去，别人都一一地接到入学通知书了——依学校等级之先后——我却仍是茫茫然由疑惑不解终至忐忑不安。最后，生活经验告诉我，这个中一定又是出现什么状况了，但到底是什么状况，谁又能知晓呢？那个时段，我与我的家人，特别是我那历尽艰辛把子女们抚大成人且渴望其有所作为的母亲，再次由热切之欣喜逐渐转为深沉的沮丧，诸如此类的，这儿就不用细说了。这样，一直到年后新学期开始，我回到工作单位，即那区乡中学。可叹甚至可怕的是：先前曾那么热情洋溢地支持我“站出来接受祖国挑选”的学校头儿，看我之时，竟象是窝了一肚皮无明之火似的，言语既让人觉得不着边际，又很不中听，乃至近于揶揄。而且接着竟还告诉我一个决定，道是该轮着我又到那校办农场去驻守一学期了！那个时代最大的特点是：个人遇上这样的当口，除非你是不管不顾地任性使气，主动便放弃公职，别的，除了屈从，是没有任何办法可想、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于是我也万般无奈，只得强咬碎牙，忍住一腔悲愤与困惑，又卷起我的行李，去到了那三二十里之外的大山上。那段酷寒凄厉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了。多少次我独自失神地远眺着天外，默默地嗟叹着何以眼下尽说祖国的新春已经到来了，自己却越发堕入这天寒地冻的冰窖里！而堪称喜剧性的却是：突然有一天，我又接到上方通知，说是要调我到本县头牌中学去任教了。这样，同样也由不得我说个什么，而我内心当然也多少如俗话所说的“蚀本打倒算”般地窃庆着，便下山去到了县城内新的工作单位。再往后，这整个事情的内幕，同样也如俗话说的“纸包不住火”，总算是慢慢地从不同方面透露了出来，由此显而易见地展示出了它的真相。原来，这次我的考分上了当年的重点大学招生线，直到张榜及体检之时，一切尚都是正常的。而恰是那所张之榜，让本县文教界相关的头儿动了心思，遂申斥了那区乡中学的头儿一番，道是怎能不顾本县的大局，生生要把个原已留下的人才放跑？于是乎他们便借用那时尚未完全废除的“家庭政审”条例，干脆就卡住了我的所有材料，根本没向省招办上报！而后，大抵也说不上什么心有不忍，而出自于既留下人就要排上用场这样一种自然而然的想法，才就此发文，将我提拔到了本县的“最高学府”，让我成为了那儿的美术教员。当然，在进行到这一步骤之时，相关人士也没忘记告诉我说，在本县，一个教员，要想进入这堂堂县中，有多困难，同时也有多荣耀，那意思不消说是要让我必须懂得感恩。我的这段经历，其原委简单说来不过也就这样，但它对我个人影响之深远强烈，我相信凡了解我情况之人，都是毫不费力就可以看出来的。从此，待到这又一次创伤初愈，我便就在这新的环境里，又开始了自己新一轮的人生及艺文学业。好吧，这儿的叙述，就暂且告一段落，至于五年之后，本县又有了新的堂而皇之理由，居然把我再从这县中“提拔”（这可是其原话哦！）回从前那所区乡中学，究竟又是怎么回事，那就又“且听下回分解”。
随附一二细节，于此足可见这“县中”在当地人心目中的地位：近年来吾曾与荆妻“旧地重游”去本县。游事过程中，一经与人言及尝在此谋食之事，人皆小示之以敬意。尤其一次乘舟闲行于县境内，偶遇一当地狂妄自大之乡学教授，本视我等为“探昔访故”之知青，言辞间，那真叫一“口沫横飞、气势嚣张”；则一旦知晓吾辈却曾在这县中工作数年，居然便顿时“抿耳藏迹”、再不发一言地溜向一边去了……
另，本人稿箧内有关的一点零星诗文片段，撷录于后，以加深各位的印象。此外，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我于这公众号中所发的“《画中游》附记·西画部分”相关章节，也可作一参看。
一寸金·东乡旧忆
回折清江，出峡依滩绕城郭。历万千月日，波侵水岸，山川将老，江风萧索。野县西门外，斜阳下、暮潮渐落。疏烟里、几许人家，掩映孤栖小楼阁。 劳碌庸生，皆因何故，多年尽漂泊。且屡经摔打，壮心未泯，贱躯微倦，兹堪歇脚。每省思昏夜，尝四顾、众峰荦确。终无虑、整理情怀，自勉而独乐。
城头月·东乡旧感
青砖碧瓦朝星斗，皓月当空有。远梦归时，前程断矣，每把双眉皱。 命途多舛难将就，夙愿心知否？破浪长风，方须激励，微觉吹窗牖。
遍地锦·昔乡县寄身春日有感
赭石山头暗凝绿，绕长滩、晚波幽曲。彩霞飞、结作芙蓉，映照出、江城若玉。 碧桃风、漫拂村原，至何方、另成葱郁。独醉时、凭啸清轩，更一任、遐思远瞩。
甘州曲·边县
乱山中，残堞阁，沐东风。一川回折复从容，毕竟又匆匆。历百世，间或出英雄。
一剪梅·蹇中感思
远上巴山石径峣。云外天高，崖下川遥。长滩低架小平桥。船泊沟壕，人困山坳。 今者吾生甚寂寥。前路飘摇，微运萧条。朋侪星散撇空巢。莺燕飞翱，狐兔奔逃。
河渎神
春水碧连天，长岛晴滩昼眠。写生画稿立旁边，二三鸥鹭窥看。 觉后微吟思沐浴，平滑清波如玉。却待晚霞新煜，逸闲心志方足。
曲玉管
落日江滨，浮云阁外，偏生此景难消受。忍对残霞飘散，屏息凝眸，品轻愁。旧燕无踪，新莺方去，一时往事堪回首？远浦渔歌，隐约飞上层楼，黯幽幽。 掩户萧然，摒慵懒、强回神思，若常整理丹青，还当自在优游。进图谋。且将江楼上，着个青衫箫者，指传呜咽，似我心声，遍覆蘋洲。
虞美人·怀旧
卅年残梦归何处？雾失巴山路。尘埃落定见青天，千里蒲江夕照意绵绵。 韶华如水长东逝，晚境终将至。回眸凝望碧云空，我影光明灿烂沐春风。
因受“安抚”调往“X中”工作的那五年，也是我人生经历中难以忘怀的一段。总的来说，我在那儿经过了怎样的大悲大喜！而且，作为知识的积累和人格的锤炼来说，它对我也都有着怎样的意义！可以这样说，也只有在那以后，我才算是真正的成熟了……
想起在X中的日子，冬天也是长期都洗不到澡。每年，自从天气渐渐变冷直至放寒假和寒假结束返校直到天彻底变暖之前的那两段时间，我都是对付着在一种肮脏的状态中度过。而每逢四月份中的某一天，趁着天暴暖之机，我总是要抽上半天的时间去泡到蒲江里，痛快地打上一个洗澡的“牙祭”……在清清的江流中，透过摇荡的山光水影，看着自己青春的肌体渐渐恢复清洁，从而获得新的活力，我心的感悟和感触都是极多和极其复杂的……
天暖时减脱衣服也挺有趣。我总是既不会花什么时间去注意这类问题，却又常在潜意识中提醒自己：独自在外，不要受凉感冒什么的。所以，不知不觉中，我老是长时期地都不脱掉冬天的那身衣物，这样直到春深的某一天，大热之下，我才猛地一下发现满城的人都已经在准备过热了……
“城里不知季节已变换，妈妈犹在寄来包裹……”后来的这支歌是多么的令人感慨！我的妈妈，当时每年都在我的生日之前给我寄来十元钱，要我自己到馆子里去吃上一点好的，说是她不能为我弄什么吃食，这样直到我成家……啊，妈妈，亲爱的妈妈！
《逝去的岁月……》
这“俗生艺程”栏目所载完全属于个人资料，为全网首发，且是一般不再将其发向它处。另，本文封面照片，是为当时县中“体音美组”成员的合影，但不知怎的，内中却好象只是我与体育教师们。
江南蜕心堂：原创艺文渊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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