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瓷器上的百鹿图
鹿在古人心目中,是一种瑞兽,有祥瑞之兆。《宋书·符瑞志》载:“鹿为纯善禄兽,王者孝则白鹿见,王者明,惠及下,亦见。”由此可联想到,聪明活泼的群鹿,不只讨人喜爱,还极具品位。因而有人认为“古代鹿纹只出现于皇家之中”。
图1 明 百禄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幅不可多得的明人《百禄图》。此画佚名,用笔极其细腻(图1)。“卷首描绘山峦叠嶂及瀑布溪流,松石掩映的岸边群鹿或奔跑嬉戏,或觅食小憩,神态各异,充满著生机勃勃的气象。画面几组采芝童子肩披叶裳,手提竹篓,负锄行走於山间。采集灵芝、仙草服食,可以长寿延年”。对于画面出现100只鹿的这幅明代卷画,院方在说明文字上称:“百有多义,鹿与禄谐音同,‘百禄’取其吉祥富贵之意,传达出人们向往美好、吉祥之祝愿。此卷虽无名款,从其主题与画风来看,应是明代中期宫廷画家所作。”
图2 明 万历五彩百鹿图大罐及底款
应运在瓷器上的“百鹿图”,据现有资料可知,始于明代万历年间。而且,仅见于官窑器物。带有“大明万历年製”官款的百鹿图五彩罐(图2),可以为证。笔者这样说,其实还有两层意思:一是因为有了“明代中期宫廷画家所作”的“百鹿图”蓝本,始有装饰在官窑瓷器上的“百鹿图”,这源和本的关系,以及先后顺序,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二是台北故宫所藏明人《百禄图》,尽管佚名,院方认定其出自于“宫廷画家”之手,不无道理。画作如此精到,又是画栩栩如生的群鹿,显然为取悦于皇上。就凭其功力或创作目的,亦可知当属宫中画师所为。
万历瓷的百鹿图,有五彩和青花二种,形制皆为罐。
图3 明万历 五彩百鹿图罐
万历五彩百鹿图罐,器形浑圆,日本松岗美术馆所藏万历五彩百鹿图罐(图3)高度为34.6厘米;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高36厘米。广平底,中心内凹施白釉,釉下落青花“大明万历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这两件五彩瓷,器身纹饰饱满,绘画用笔直率朴拙,主题纹为体态各异的百鹿,辅助纹绘松、石与山溪。施彩浓重,给人以强烈视觉反差:洞石、树叶施浓绿,赭色画树干;仙鹿设枣红、杏黄、青花、淡米黄、赭紫等五色。百鹿造型古拙:或漫步于林间树下,或奔跑于山间绿野。整器主题鲜明,色彩绚丽,属万历时期五彩瓷器代表作。
图4 明万历 青花百鹿图大罐
图5 明万历 青花百鹿图大罐 局部
万历青花百鹿图大罐,传世不多,高度约60厘米上下,所知3件,均无款。此青花百鹿图罐高59.5、口径27.3、肚径52、足径34厘米。造型敦厚,胎质坚实,画面纹饰繁密(图4)。青花为回青料,色泽蓝艳泛紫,当属万历中期之物。未看到器物之前先得到图片。较五彩器,因其“纹饰精细程度明显超越了时代”,令笔者甚感迷惑。待上手细察,那做工、那胎料与火石红(图5)、那蓝中微微泛紫的青花色泽以及那数百年下来的使用留痕,表明此件万历青花百鹿图大罐绝对假不了。
对于明代瓷器,笔者情有独钟,明青花瓷看似画意简洁、信手得来,其实画功飘逸,极具品味。但是,明晚期器物的纹饰,通常画得粗犷或过于草率,颇有明代玉器“粗大明”的风格。可眼前万历青花百鹿图大罐,纹饰细微堪比康雍瓷,动物与景色层次丰富:山峦叠嶂,浮云溪流,井然有序;群鹿形象生动,不但雌雄有别,还可窥见公鹿母鹿携小鹿之“合家乐”欢情。而罐上的欢腾鹿群,密布全器,经细细盘点,那神情并茂的梅花鹿达105只,是名副其实的百鹿图(五彩瓷上的鹿纹,数目稍有不足)。
图6 明万历 青花百鹿图大罐
在瑞典斯特哥尔摩亚洲艺术馆,也有与此罐造型、纹饰完全相同的明代万历青花百鹿图大罐(图6),罐高60厘米,连盖达72厘米,同样亦不带款。总而言之,与五彩罐相比较,青花百鹿图罐的尺寸更大,气势更恢弘,且“构图饱满、纹饰精致,所绘鹿的神态更生动,山峦的层次也更明显,较署款者均有过之而无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