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叫着拍塌了一张大饭桌-崔健回放——流金岁月忆老歌007
《这儿的空间》崔健
《像一把刀子》崔健
在一首老歌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乌海于永强
俗话说,走夜路走多了,就能学会扮鬼。
几年时间跟着《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和《解决》嚎叫下来,仿佛有了神助,自己也能唱一点磁带之外的东西了。
行话叫改编。
然而,一不能作曲,二不会写能唱的歌词,只好去翻库底子,那些小时候经常唱的歌就被折腾出来开始一个个蹂躏。
这么一尝试,味道还真不一样,就好像秋天的大白菜,用温水洗一下,然后沥干放进大缸里,再用麦壳和泥封上。
两个月后敲开泥巴壳,一股刺鼻的酸味冲上脑壳,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时,白菜变成酸菜,属于另一个让牙龈发痒的风味了。
许多年以后,还真流行过一阵子这种唱法,80后上大学的时候,歌厅里声嘶力竭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的唱法就算。
后来似乎是不颂扬了,网上的改编也渐渐地少了起来。
在崔健的一众歌子里,《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因为有一开始的“一、二、三、四”和“欧……一二三四五六七耶”,所以还能够大家局部合唱一下,显得参与感特强,是常备曲目。
而另一首《这儿的空间》是可以在路上边走边哼唱的摇滚,还能协助脚板拍地铿锵有力,特别是用山东方言唱,更来劲儿:
打不开天,也穿不过地
自由不过不是监狱
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
谁都不知到底是爱还是赖
钱就是钱,利就是利
你我不过不是奴隶
你只能为了我,我也只能为了你
不过不是一对一对儿虾米
这儿的空间,没什么新鲜
就像我对你的爱情里没什么秘密
我看着你,曾经看不到底
谁知进进出出才明白是无边的空虚
就像这儿的空间里
想的都没说,说的也都没做
乐的就是弹吉他为你唱个歌
你别一会儿哭,你也别一会儿笑
我是什么东西你早就知道
天是个锅,周围是沙漠
你是口枯井,可越深越美
这胸中的火,这身上的汗
才是真的太阳,真的泉水
这儿的空间,没什么新鲜
就像我对你的爱情里没什么秘密
我看着你,曾经看不到底
谁知进进出出才明白是无边的空虚
就像这儿的空间里
唱着唱着,才发现崔健首先是个诗人,然后才是摇滚歌星。他自己作的这些词冲击力极强,对当时流行的朦胧和牙疼的分行文字是一个独行侠似的挑战,甚或是睥睨不屑的旁白。
几年之后,非常有诗歌鉴赏眼光的北大教授谢冕编了一本《中国新诗大系》这类的书,把从不出席诗歌活动也从没组织过诗歌团体的崔健的歌词选进了6首,而某桂冠诗人的只选了4首,足见谢冕先生有贺知章的眼光。
贺知章是最早发现李白并赐予他“谪仙”的人,那年,34岁的李白还是个不怎么出名的“小北漂”。
《这的空间》在那时候被很多人联想到与“性”有关,仔细看还真像。
“联想”是每个人的权利,除了那种想法以外,我还能感受到一种对捆缚的挣脱欲望。对于崔健自己,也可能包含着正在市场化的环境给人际关系带来困惑的情绪。
如果你八卦了那个时代的崔健,你会觉得我这样理解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很快,我最尊敬的老师赵健雄要调动工作,从大漠苦寒到西子湖畔去了。作为一个上海人,他在阴山脚下挥霍完他的青春和眼光之后,他可能开始想念他的水韵江南了。
这之前,他像另外一个贺知章,率先把风尘仆仆的海子从芸芸众生中打捞出来,给以“诗人”的正式名义。海子发表的第一首诗《亚洲铜》就是赵健雄发现的,并刊发在当年在诗坛上有广泛影响的《草原》杂志的“北中国诗卷”上。
接下来我们要拍塌一张饭桌了。
被我们拍塌的桌子是大学对门一家小饭馆里的四张桌子中最大的那张。
送别的情绪无以言表,酒酣之后,吃进的是花生米,吼出来的是崔健。可是崔健的曲目是有限的,一共那么二十多首。意犹未尽怎么办?我就卖了个关子,谎说唱一唱崔健还没上市的歌吧。
这样,从“小社员”到鲍狄埃,一路唱下来,比花生米还能下酒。
此时我已经把另外三桌客人唱跑了,朋友们打着节拍,跟着唱。在唱到某一句的时候,大家一起吼,桌子在大家齐齐落掌的同时突然矮下去半尺。
幸好,酒菜一点没有损失。
第二天,我发现我失声了。
被非崔健迷常常忽略的《像一把刀子》无论从歌词还是演唱,都真像一把匕首连续不断地刺到身上。
酸而不痛,是90年代初听时的感受。
你光溜溜的身子放着光辉
照得你那祖宗三代露出羞愧
你张开了胸怀你还伸出了手
你说你要的就是我的尖锐
你在流泪 我的宝贝
不知是脆弱还是坚强的美
这时我的心就象一把刀子
它要穿过你的嘴去吻你的肺
穿过你的嘴去吻你的肺,可以列在情书词典里。
30年过去了,这种刺痛已经麻而不痒了。记得1995年,我在南方某城市举办崔健的演唱会上,他没有选唱这首歌。
时光已逝永不回。
在丹田之力日渐消下的现在,翻一番崔健的歌词,安安静静的,还能品咂到他的愤怒和反叛,闭上的是自己的嘴巴。
这盘包含《像一把刀子》的磁带《解决》1991年一上市,我也到了该解决自己的大四毕业实习了。
去哪儿呢?
走!去离天更近的青藏高原,带着《解决》去解决,但是不知道要解决什么?
(20200919,待续)
(这个崔健的肖像漫画有趣)
(鲍勃·迪伦也自己写歌词,还因为歌词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