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在一起
百般无用是书生,只好以文字的形式把您记忆。
在一起
张亚凌
您说过的话,我记着:
“帮不了人家就不要说咸淡话。”您反感那些净嘴没心的人,自然也害怕我沦为那样的人。
“有多大力就揽多大事。”您怕我不知轻重急躁冒进求而不得反倒伤了自己,总提醒我掂量掂量自己再做事。
“要想不受人话说,就得能做出让人没话说的事。”您怕我自身不硬朗还容不得人说,督促我先做好事再听人的话。
“书里的戏里的都是世上的,要找好样子学。”您怕我受周遭环境的影响,随波逐流失去了好形样。
“你是啥样子,人家就拿啥样子招呼你。”您怕我不看自身一味抱怨他人,告诉我一切都是对等的。
您说过的话一直敦促着我,既是我生命的底色,也是我量自己的尺子。
您做过的事,我也记着。
您喜欢白马英雄,说赵子龙道薛仁贵赞叹少年罗成,时空错开您不能举枪拿戟,竟专门买回一匹白马骑。
您在巷子里闲聊,给身边的乡亲邻里发烟时,连远远地躲在角落里因为日子过得最落魄是个人都可以言语轻贱的也不落下。
土地承包到户后,您干劲满满从没歇过晌,自己认准的事总是卯足劲去做。八十年代盖起全村第一个楼板房,成了第一个万元户。
您做生意有次赔得一塌糊涂,母亲满脸愁云唉声叹气,我们吓得不敢大声说话,而您开着玩笑说没事,说只要人在就没赔惨。
您做过的事一直滋养着我,成为我性情的一部分,也是我行事的标杆。
您带给我的骄傲,我更记着。
巷子里的大伯大叔来家里闲聊,无意间说起儿女的事,没几句就演变成毫不遮掩地说儿子多金贵。您看到我撅起嘴满脸不高兴,就用粉笔在家门口写下大大的“张亚凌之家”,说咱家你比哥哥金贵。
在小伙伴们很节约地用短竹杆绑着铅笔头写字时,您从外地给我带回来一支四色圆珠笔。那笔在教室里被同学们羡慕地摸着看着传递着,我被围在中间得意得像朵花。
在同学们只能看到语文课本的四十多年前,您让母亲给我订阅了《少年月刊》。那本杂志,应该是全校唯一的一本,连我的语文老师都向我借着看,我也是看着杂志照猫画虎般开始了模仿性写作。
将要从小学升入初中的暑假,您让我在西安外语学院读书的大学生那里提前学英语,记得当时是五块钱。这算不算最早的补课?您想到让笨女儿先飞。
三十七年前上了初中却因为宿舍紧张在校外寄宿,您给我买了块熊猫手表,只戴了两周就弄丢了。您笑着说把自家没弄丢就好,以至于同学们都惊讶于丢了那么贵重的东西竟然没挨打。
您带给我的骄傲一直推动着我,让我心里饱满着爱,向着更好努力。
一直记得您说我必须考上大学,哪怕复读几年。理由很奇葩,说我手腕有痣该戴表,耳垂有痣能戴金耳环,是端公家饭碗的命。
您的话,您的事,您的爱,会一直陪着我。您也只是从冬天不暖和夏天不凉快的房子里搬出来住进了我无风无雨的心里,永远在一起。
母亲那时已有中风的后遗症,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