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汽车李琳 CheryBlog
前言
这是原奇瑞发动机工程研究院院长朱航在2010年接受的专访。当时，奇瑞已经基本完成第三代发动机的研发，并开始瞄准欧洲2020年的排放目标进行第四代混动发动机的预研。但是不久后，由于奇瑞战略转型的重大变故，面向高端车型和全球市场的第三代发动机项目被雪藏，直到2017年才正式量产下线。
在奇瑞2.0T直喷发动机技惊四座的今天，回头去看这篇专访，结合Danny老师的知乎雄文（见文末），大家应该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奇瑞发动机技术背后的付出，并解答心中的一些疑问。
原文标题：朱航：发动机四厂即将动工 三、四厂投资近百亿
作者：网易汽车 李琳
网易汽车7月3日报道 2010 年 7 月 3 日，奇瑞汽车国家工程实验室落成揭幕。当国内车企纷纷斥资巨资收购萨博、沃尔沃的时候，奇瑞耗资 14 亿建立了亚洲最大的汽车实验中心，为造中国自己的“奔驰”、“沃尔沃”积极前行。本期节目网易汽车将走进奇瑞，为您讲述“工程师文化”下的奇瑞汽车人，追梦与圆梦的故事……这次，我们采访到的是奇瑞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发动机工程研究院院长朱航博士。以下是采访实录：网易汽车：朱总您好，很高兴您接受我们网易汽车的采访。
做发动机研发要耐得住寂寞
网易汽车：之前我听说尹总有这样一句话，奇瑞是做发动机的，顺便做做整车，这样是不是说明发动机是我们奇瑞的“核心竞争力”？朱航：其实尹总说这个话当然是有点开玩笑，主要讲这句话的意思还是表明奇瑞是一个非常崇尚技术的公司，因为整个汽车的技术有好几大领域，发动机的技术尤其对国内的自主品牌企业来讲，毕竟技术发展落后人家几十年，所以这个技术上的突破压力是非常大的。尹总说这句话字面上理解好像是我们想要做发动机，实际上是深刻表明了我们是非常崇尚技术的，而且也是非常有决心在关键技术、核心技术上突破也好，攻克也好，决心是非常大的，信心也是很大的，是这个意思。网易汽车：您刚才也提到了核心技术的突破，奇瑞从当初的一个化油器类发动机，到现在的ACTECO发动机，已经走过了10几年的时间，目前咱们在发动机这块掌握了哪些核心技术？朱航：发动机的核心技术，实际上是一个系统和重要点的关系。我们最近也有一些交流会，我们跟国内一些自主品牌的厂家，因为在业界大家都比较熟，也都在沟通这件事，我是跟大家说两句话，一个是在攻关的时候，在点上有时候关键技术非常需要你马上突破，这种情况下就要下决心，同时要下苦功夫，要咬紧牙关把它攻下来，这个非常重要，甭管有多难，可能要投入很大的精力、人力甚至很多钱，这个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有时候一点突破就可以衍生很多，这个很重要。但反过来我们业界互相交流的时候也说，在某种意义上要有恒心，耐得住寂寞。因为有的成果，我刚才讲了，到了每一个点要有决心把它攻破，但是不是说一个点攻破了就什么都有了，发动机尤其发展到现在各方面约束的东西很多，有排放的法规、油耗的法规，但是用户还希望这个车动力性要强，要便宜，又要安静，所以很多要求是综合的，甚至是矛盾的，你开发人员或者产品开发的工程师就要去权衡这些，这就意味着是一个系统工程，你光突破了一点，有时候是帮你解决了一个问题，但是你最后要让这个发动机好，得有一个系统的突破，所以大家要耐得住寂寞，该你吃的饭要一口一口把它吃下来，而不是说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这样往往会害了你。另外就是光突破一点不够，你还要去看，还缺什么，要一点一点、一片的去突破，当然这个积累会很长，所以奇瑞走到现在，我们也在交流也在看，发动机技术在国内我们应该是走在比较前沿的，即便是我们现在新的规划对国际比，当然现在大家可能看不出来，过两年就会体会到，我们也跟得很紧，这个东西其实讲历史的话，我们在发动机上持续的投入，不管是钱、人还是一些基础的软硬件条件，包括队伍，已经将近有10几年的时间了，这就跟“练功”或者烧碳一样的，往往是积累了好长时间，最后那一丁点儿才有升华，这是很难得的，你不能指望有任何捷径，可以一下子升空、升华，这很难的。所以你看你刚才提的这个事情，我们最开始引进的是老的一条二手生产线，也是人家淘汰的产品，最开始的时候说不好听，中国的技术其实几十年在发动机上都没有长进，我们甚至在90年代末的时候，我们的发动机几乎跟我们国内以前70年代、60年代的水平没什么太多的长进，主要是因为我们的汽车工业没什么发展，就像你说的，我们首先进来的还是化油器的发动机，当时是差得比较远的。奇瑞公司的发展，当时有很多老人、老前辈，当然也有年青的，大家为这个做了很多贡献，从最基本的ABC开始补课，缺的少的，化油器发动机有的都没搞懂，补课，最后能把这个产品顺利的产品化了，然后自己也做了一些初步的正向开发的探讨，但走得不太远，也很粗浅，因为基础很薄弱。后来我们跟国外的AVL合作，合作的开始也是我们正向的深入、正规的开始。那时候的规划也很大，人是很单薄的，我们决心下得很大，计划花的钱也很多，但是我们很多年轻的工程师都是学校刚毕业的，啥也不懂，学过这个专业，所以去工作的时候从最根本的，当然基础的发动机知识不用了，但是很多基本的像设计绘图能力都不行，还需要额外培训，包括一些实验规范、设计规范啥也不懂，就是这么开始的。但是好在我们当时就像尹总说的，公司决心下得很大，上下很齐心，认识到这一块我们一定要拿下来，我们的年青同志虽然是从学校出来，工作很苦，那时候的待遇也不能算高，但是大家的热情很高，一个的确很具有挑战性，另外这个工作做成了，不管是对企业还是对个人，就是对国家，对汽车行业也是很有意义的，这个很激发大家的热情和斗志，而且大家也很努力，我们当时的模式也很好，短期之内大家自己都可以体会到有长足的进步，所以当时一开始就很良性，而且我们当时取得成果的效率很快的，大家很快可以看到自己一天一天在进步，这个就是我们当时ACTECO一代最开始做的过程。但这里面也有插曲，其实AVL是很值得尊重的一个工艺公司，它跟国外很多知名企业都合作过，技能啊，技术能力、造诣都很深，但是为我们做产品它也有一定的局限性，这个局限性在于几个方面，一方面毕竟它跟我们是合作，它的目的是要把这个项目做成，跟我们合作做好，但是它可能未必像我们这样能感受到一个产品最后推向市场的成败的直接影响，我们可能这个发动机很好，但也许你一个小的零件，哪怕一个螺丝钉没有搞好，这个产品推向市场可能就会有问题，这是我们的工程师必须要考虑的。
另外同样在实验室里有的是好的技术，但是到市场上，在产品中应用它未必是一个好的产品，因为这有它的可靠性问题，耐久性问题，包括工艺性、质量一致性能不能控制好，还有更重要的是成本问题，又要好，还得便宜，不能说又要好，我这一个发动机卖你一堆金子的钱，那哪个消费者会来买呢？
所以这也是对它来讲跟我们在产业，或者在这个行业里面定位不一样的地方，所以其实这里面也有很多故事，我们很多发动机跟他们合作，先是开发总成，到产品化过程中发现过很多问题，所以后来实际上，当然我们这个团队总体在那个阶段的指导思想也有一些变化，有一些冲突，有不同的意见，但最后总体还是把握了正确的方向，所以现在你看我们装备的ACTECO一代基本上是我们的主流发动机了，这里面的发动机基本上都是我们团队后来再二次开发，再推上去的。
网易汽车：就是因为有当时那种可能不太匹配的现象存在，反而激发了我们很多自主研发的斗志？朱航：对，而且这个过程中，原来可能有很多年青同志是被动的接受培训，被动的接受提高，在那个过程中大家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压力，必须把它弄下来，弄不下来这个产品死了，企业也死了，我们自己也完蛋了，但是你在这个领域里面做这个工作，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所以在那个时候，应该讲二次激发了我们很多同志的一些勇气和斗志，大家也很努力，在很多工作过程当中主动的探讨，也发现了很多新的东西，而且解决了很多新的问题，这就是你现在在市面上能看到我们很多车型配的发动机。后来我们很多小伙子也很骄傲的跟我说“你看我们现在水平很高，我比AVL还要高，我超过他们了”但其实也不是，我们的角色定位不一样，我们一直很谦虚的认为AVL是我们的老师，它把我们领进门，给了我们很多培训，当然一个好的老师能带出好的徒弟，也能带出孬的徒弟，所以最后这个成就在个人，就是说我们要成就，或者能不能成就，最后还得靠自己，但是不管怎么说，AVL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所以我们现在很多项目还在跟它合作，这并不是说我们就比它强或者它就比我们弱的问题，它有很多比我们强的地方，而且有很多很多比我们非常强的地方。朱航：对，而且值得我们持续的学习，但我们其实在这个产业链里面，各自的定位是不一样的，而且很多地方原来我们跟他们的差距很远的，他们就是在天上，我们在地上，现在我们离他们比较近了（笑），甚至在很多问题上他们也很认同我们的工作成果，而且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一对合作者，相互都很尊重。朱航：当然，某种意义上现在还是师徒，有很多尖端的技术他们走在我们的前面，我们还要向他们学习，但是在很多工作上他们已经认识到，他们也非常认可我们的能力。
第二代发动机下个月陆续上市
网易汽车：当时您一直谈的是ACTECO一代的情况，现在应该是第三代了吗？朱航：现在在做第三代，实际上从这个月开始，我们二代的发动机已经在小批量生产，下个月要陆陆续续的上市了，二代的发动机基本上就是经过我们一代的摸爬滚打，是全新开发的一代发动机，这代发动机基本上我们摒弃了一代的很多缺点，比如尺寸太大；重量太重；尤其性能我们还不满意，油耗非常高；二代在这几个问题上已经上了很大一个台阶。朱航：同样是1.6的，我们做完了一代的1.6发动机当时大概做到87个千瓦已经很好了，扭矩大概可以做到147，油耗比如装在我们A3这样的车上大概是8升左右，这是我们一代的发动机，重量的话大概有150公斤左右；二代的发动机，完全是我们自己做的，我们现在做到了93个千瓦，160个扭米，同样装在A3上，我们的油耗可以做到6.5升百公里油耗。朱航：这个非常大，而且重量大概只有120几公斤了，这个（改良）就非常大，而且我们拿这个指标去跟现在日本最好、最省油、最轻的发动机去比，我们一点不比他们差，当然我们跟日本、德国这样的生产厂商在生产质量控制一致性上还需要提高，但是从产品的角度来看，我们已经非常值得骄傲了，我们也同样的基本上开发的成果也随时跟AVL交流，我们也把数据给他们看，他们也觉得非常非常好，因为它也觉得如果同样的情况，不下苦功夫的话，他们也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就一般的他去下一些功夫可能也很难达到这样的水平。不能确保每一个都能达到这种程度。朱航：我们现在有一个1.0L的，有一个1.6L的，目前是7月份，大概各自都要有三、四千台的产量了，8月份就要上市。朱航：所以我们换代的时间也很快，我们的一代2005年刚开始做完，2006年大批量上市，2007年就开始策划和规划自己的二代发动机了，现在我们的二代发动机已经上市了。网易汽车：奇瑞在开发一代的时候，我了解到对上、下游的配套，其实当时是一个蛮大的制约瓶颈，在二代的开发过程当中，我们的配套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进？朱航：对，我们在一代的研发过程当中国内很多厂商的技术能力非常差，就你刚才说的也是，我们在有的技术方案上不得不做了一定妥协，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自己的能力也不强，底子不硬，就是说供应商能力很差，我没办法帮助他。或者我没办法扶植他，但是经过几年的比较，供应商首先从财力上，经验上，技术掌握上也有所提高，另外更重要的就是我们在很多核心技术获得突破以后，我们有更多的能量来帮助、支持他。所以二代的很多发动机其实我们用的很多新产品，当然一部分还有国外厂家和合资厂的，但是有好几个非常重要的产品几乎就是我们全力扶植国内的供应商做下来的，他们开始也没有信心，我们心里也打鼓，但是通过共同努力，我们现在已经顺利产品化了，这个实际上对国外有的垄断企业，应该讲也是一个打击。当然对产业的竞争，尤其对中国企业的发展，或者对主机厂的成本降低这些都是良性的。朱航：对，而且我觉得中国的企业还必须这样做，不光是主机厂，还有零部件厂商，关键的东西不去突破，你永远是没有生存的机会的，这是非常重要的，包括我们在一代的开发过程中最后通过自己的努力，自己做了自己的ECU电控系统，我们的电控系统做下来，所有给我们供电控系统的厂家里面，硬件是成本最低的，但是我不敢说性能最好，但我的性能是非常好的。因为当时我们买了一个国外供应商的硬件，我是它ECU硬件产品线里面最最便宜的一个，后来我们又提出设计更改，把它做得更便宜了，因为我们现在暂时还不想做ECU硬件，同样一个车型他有一个非常贵的ECU，而且所谓用了很好的技术，它的ECU成本大概是我的两倍多，但是同样做完了车以后，我让他去评判，我们天天也说他，它的性能、油耗各个方面绝对不如我这个车，包括我这个车同样的比博世便宜，博世在中国的合资公司连电做完了之后，我也跟他们开玩笑，我说“我不告诉你”因为他们同样的系统同样的车都有，我说“两台车你去看一下，哪一台是你的，哪一台是我的，你去评判一下，假如说我做的这个系统比你的差，我们就不玩儿了，给你玩儿，都交给你”但最后他不敢说我差。有一阶段我们把它就切掉了，全部用我们的系统，对他们的打击也非常大，因为当时他们知道我们在做，我们也很努力的做了好多年，但是他始终抱着一个坚定的信念，认为奇瑞是肯定干不成的。但是，最后我们的量真的起来了，对他们的打击很大。朱航：我们的二代发动机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都是百分之百，全部本地化的，当然个别有几个供应商是合资公司在中国的合资厂或者本地化的厂，如果从这个来讲，可能大概有百分之八、九十全部是中国的企业，还有百分之十左右的，可能我们是用合资企业的一些产品。而且这里面还有很多的几个主要零部件，当然可能我们还会再扩，我们有很多子公司，我们让自己的子公司在做，就纯粹是奇瑞自己在做，而且这个将来还会扩得更大。网易汽车：3号是我们的实验技术中心正式成立。其中像动力总成这一块跟我们的发动机研发关系非常密切。是不是这个实验室建成之后，对我们在发动机研发这块会发生一些改变？朱航：应该讲是我们必须的一些手段更多了，因为在动力总成我们以前的投资非常大，我现在背着的动力总成开发上的固定资产大概有3个多亿，新的实验中心建成以后又增加了，当然我们发动机一部分在新的实验中心里面，一部分在现代的厂区里，总的这块我们会有将近5个亿，所以是不可想象的，我们所有的性能台架实验室，包括我们的动力总成，两驱、四驱的台架实验室，做性能、油耗、原排、所有的NVH，所有的手段都有，除了这个以外我们现在还增加了更多新的，包括我们做气道燃烧室，做透明发动机，这都是非常昂贵的投入，一个透明发动机，当然这个纯粹是为我们将来目前在做三代发动机，整个缸内过程，柴油机汽油机都可以开发的，一个透明发动机，那是用石英做的，光做一个发动机就得用好几百万，所以这一块包括转毂，我们现在是两驱的，四驱的，包括做柴油机原排，汽油机直排都可以做，而且还可以在零下50度到零上60度的环境当中，湿度我就不说了，我们在下一步有可能还会再搞一个实验室，可以模拟高原气侯的，所以这个投入非常非常大。为什么有时候交流我们好多国内的同行跟我说，能不能快点想办法尽快掌握？我一直跟他们说“别着急”，饭一定要一口一口的吃，这一口一口的吃除了自己努力，提高你的能力，包括提高工程师队伍的能力，但是基础设施的投入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为什么国外的厂家要展示给你看，我的实验室是什么，投了多少钱。我们奇瑞倒不是说展示，这个数据就表明了一个你下的决心，一个你对自己的信心，还有一个是你的责任，花这个钱不是花给人家看，也不是赚钱的，而是对你自己将来出来的产品的责任，如果说你这些东西不投入的话，很多成果是不能保证的。网易汽车：您刚才提到咱们三代发动机，这个发动机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技术？朱航：我们的汽油机基本上是增压直喷的汽油机，柴油机也有共轨的柴油机，这也是一个家族，但这个家族可能我们最快一、二年可以出来，而且这个产品的发展进度和趋势，我觉得应该讲跟现在国际上几个大厂最新的发动机也是基本上是平级的，他们也大概那个时候要出来，来投入市场，所以这个对我们的挑战很大，但也是，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我相信很多广大的用户能够体会到奇瑞在技术方面真的不是光吹吹牛，而是真正的一步一步在做。因为老的发动机，刚才你提的化油器我就不说了，我就给你举个例子，你知道A3这个车的大小吧？市场上也看到过是吧？朱航：这个车是五星的，稍微重了一点，大概有1.4吨，在我们一代发动机1.6升装进去的时候，因为油耗是最重要的，别的我就不说了，这个油耗，就是我们从欧洲循环做下来大概是百公里油耗8升；二代的1.6我们装进去以后，百公里油耗就降到了6.5；三代发动机出来以后我们实际上做的就是130克的欧洲二氧化碳标准，每公里二氧化碳的排放是130克，那么意味着百公里油耗这个车应该可以做到5.4升以下。你能想象一下，就是8升—6.5升—5.4以下，这意味着8升到5.4升，油耗的下降超过了30%，但是这个我们2012年就要出来，甚至2011年年底我们就会有车出来，2012年春季到6月份，我们大概会有比较多的三代发动机装备出来。不光是为了中国的市场，也为了欧洲的市场。但是这还不够，这是130克的标准，欧洲现在预测2020年他们的二氧化碳的排放准是95克。（CheryBlog注：由于德国阻挠，目前欧盟已经推迟到2024年）朱航：2020年的时候。实际上我们现在已经在做预研了，可能明年就要启动，就是在我们三代发动机的基础上，对发动机再提升，而且我们的发动机结合混合动力和其他的一些手段，我们要达到95克。95克是什么概念？就是A3这个车，刚才我们讲了8升—6.5升—5.4升，那么95克意味着装在这个车上的油耗大概是3.9升，所以3.9升跟8升相比就是50%的差距。所以我们现在计划希望大概在2013年左右，就是三代发动机上市有一年半到两年左右的时间，在2013年大概希望有这样的动力能出来。朱航：这个东西我跟你说，倒不是说比它早比它晚就怎么样，这表明我们一直是在锐意进取，我们要赶到前面去，你不赶到前面去，我们再有美好的梦想也是不可能实现的。网易汽车：现在咱们的发动机三厂正在筹建当中，已经奠基了。网易汽车：这三个发动机工厂大概的分工是怎么样的，预计的产能又是多少？朱航：一厂就是我们很老的，用我们老发动机开始干的；二厂基本上是为我们ACTECO一代的发动机，现在二代一部分发动机在这里面生产；三厂奠基主要就是为了我们二代的发动机，二代发动机以后，为三代准备一部分。朱航：对，四厂就是为了我们的三代发动机，这个投入很大，三厂四厂加起来，现在还没有最后确定，大的规划可能有将近100个亿的投入，非常大。朱航：不算人员、不算产品开发，这个是为我们明天的动力总成投入，这个钱也是非常多的，产能三厂可能要做到120万左右，当然我们就说二厂一厂将来的老产品淘汰了，我们还要再改造，把一厂二厂的产能重新能够生产新的产品，当然这需要同步再往后看的，因为现在毕竟这些发动机还没有淘汰，还在做，所以讲起来很吓人的。朱航：对，因为我们国内有的厂家老总想得很好，也想得很远，但是为什么我劝大家要耐住性子，甚至要系统性的看待这个问题，因为真正到了要真金白银的花钱的时候，刚才我跟你讲实验室的投入，包括生产设施的投入，往往大家就开始比较犹豫了，甚至有时候想想“我是不是真的要这样去做？”再想想“有没有捷径可走？”实际上现在尤其是发动机的技术，我刚才给你讲了一下电控，实际上我们三代发动机再往下走的话，发动机的动力总成，甚至发动机和混合动力，发动机和发动机开发的燃烧技术和控制技术，几个东西都是几位一体的，很难分清楚彼此你我，跟现在分得这么清楚“这块是你的，这块工作是我的”“这块你做了，这块我做了，明天咱们俩一凑就行了。”朱航：对，这里面很多技术是相互影响的，而且是相辅相成的，这个其实很难，非常要强调你深厚的积累和真正的系统能力，不是说我一点投入就能解决问题的。网易汽车：您的意思是说，发动机其实是没有捷径可走的。朱航：没有捷径可走，唯一你要攻关的时候要咬紧牙关，一定要攻，而且不是说攻了一个关就完了，你要不断的攻关，要攻一系列的关下来才有可能具备一定的能力。网易汽车：你觉得你现在可以挺直腰板说，我们奇瑞的发动机技术已经打破国际发动机技术的垄断了？朱航：打破垄断是毫无疑问的，完全可以说，但是我觉得这个东西是无止境的，包括我刚才跟你说的95克这个事情，95克这个事情我们也有很多不同的讲法，每个厂家都有不同的探讨，甚至现在还有电动、纯电动的技术在探讨，这个东西说实话，每个人都有可取的地方，但是最后落实为产品，谁真正能够以一种可以接受的成本把它落实为一种可靠的产品，谁就是成功者，在这个过程当中实际上有很多东西是需要全新探讨的，不光是我们需要探讨，就是那些老牌的，大的国际性的厂家他们也在探讨，所以这个东西是没有止境的，我们现在可以说已经拥有了自身的能力，我不需要靠别人，或者依仗别人，依赖人家，甚至面对竞争束手无策，我们完全不是这个状态，我们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但是把握自己命运的过程中，道路是很曲折的，挑战很多，首先你要能扛得住，下定决心，还要有毅力能挺住。第二我觉得要有一种谦虚和谨小慎微的心态，有很多东西有时候你有优势，但是这个优势都是瞬间既逝的，你要不断的保持一种进取心和一种平和、谦虚的心态才会不断的进步，因为有很多东西真的还是很难的，不在于说我现在感觉很好就行了，而在于说你现在能够不断的冷静的思考、去看机会在哪里，把工夫花足了，然后才能拿到手，吃到嘴里，否则你是吃不到的，是这个状态。网易汽车：目前我们奇瑞发动机这快是怎么样的一支研发团队？朱航：我们现在这支队伍毫无疑问的说，在国内我们这支队伍的人数是最多的，我们有将近1000人的队伍，非常多，讲起来大家都不太相信，因为有时候可能国内的有些厂家连整车带发动机一起也才几百人，我们光是发动机就搞了1000人，这里面分工分得非常细，有根据各个零部件专业主管的工程师，不同的专业都不太一样；另外从开发来讲，我们除了发动机机械零件，还有电子控制方面的，电子控制我们有很多人，除了设计以外我们还有CE，就是计算机的计算分析，这一块我们养的队伍也非常大，同时我们也有非常大的一支队伍是实验开发的队伍，我刚才说了花那么多钱，实验开发的队伍。除了这个以外，我们现在还有一个交叉混合型的领域，就是像混合动力，包括前沿探讨的一些东西，一些零部件的探讨，新结构，新技术，还有发动机的一些非常前沿的，涉及到纯粹的燃烧，纯粹的热力学，纯粹的化工我们去做一些新的燃烧方式的探讨，这很前沿，所以这支队伍覆盖的面还是非常宽的。但这仅仅是研发，因为你要做产品的话，研发是一块，还要有质量体系和生产这一块，所以总体来讲，奇瑞在发动机上的人是很多的。朱航：整个奇瑞公司有一小半的人，将近一小半的人是围绕着发动机在转的。
研发队伍像一副“骨架”一样稳定
朱航：我们这支队伍的体系很完整，第二我们这么多年下来，10几年培养了很多人，从年青的毕业生到现在有的人能力已经很强了，是我们的核心队伍，我们的核心大概有几百人的队伍，这支队伍就像一个骨架一样的，这支队伍非常稳定，因为现在你也知道，行业之间挖墙脚（的行为）非常多，我们现在很多年青的同志，尤其是刚毕业两、三年的比较浮躁的年青工程师，当然也有社会招聘过来的，有很多人的出发点不是非常的端正，奇瑞本身在芜湖这个地方，毫无疑问跟大城市比，地域的优势，待遇方面有时候是处于劣势的，但是我们强调的是，你做工程师，一切向钱看的话，注定他很难成为一个好的工程师。所以现在我可以给你描述一下，其实我们年青的工程师被挖墙脚的人很多，而且也很值钱，有的工程师在奇瑞拿两、三千，出去就可以拿一万，很多，非常多，很多猎头公司，包括我们的竞争对手，原来是驻地到奇瑞、到芜湖来定点，宾馆开一个房间招聘，后来发展到打我们的办公电话，后来发展到打我们个人的手机，再后来发展到专门花钱请他们到哪里哪里去谈，但是有一点我很自豪，我们的核心队伍非常稳定。网易汽车：奇瑞像尹总和很多人都是技术出身，在奇瑞内部有一个很出名的“工程师文化”，是不是从这一点上可以有所体现？朱航：应该是有所体现，其实待遇永远无止境，但反过头来，有时候还会激发人的一些不好的东西，你说公司一个月给你5000块钱，也许你嫌少，公司将来一个月给你1万块钱、5万块钱，你嫌多吗？不嫌多，甚至有人愿意一个月给你100万、1000万你嫌多吗？你也不嫌多，这就是人的贪婪性，但是一旦你的着眼点、注意点进入那个轨道以后，你的心态就不一样了，你很难沉下心来，或者有一个比较投入的心态，比较淡定的心态来做点事情。我跟我们的工程师说两点：一点就是我们的政治经济学，当然现在的年轻同志没有人学政治经济学。朱航：呵呵（笑），我们那个时候都学政治经济学，我觉得这个道理是非常对的，价值和价格，短期是一对矛盾，长期是统一的，所以我跟大家说“你还年轻，是一个工程师，不要太躁，不要想着我今天跳个槽，走捷径；明天再钻营一下就可以往上爬，就可以拿到好的待遇，你更要关注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在增长，你是不是一心一意一点一滴的在付出自己的劳动，而这个劳动既为公司创造了价值，也为社会创造了价值，同时给你的能力添砖加瓦，这个模式是最踏实的，也是使你最有自信的，而绝对不是说天天去钻营，因为我们也有很多例子。第二我刚才跟你说了，发动机现在越来越是一个系统的能力和系统的力量，你一个人再有本事，出去可能帮人解决一个问题，不能帮人解决全部的问题，所以作为外面挖墙脚的企业也是一样的，我也警告他们，其实这是一个错误的方式，你把行业的规则破坏了，把我们年青的工程师也娇惯坏了，反过头来你还不能解决自己的实际问题。刚才我已经跟你讲了，我们这么多人10几年的功夫积累下来的，不管是基本的能力，不管是弯路，不管是失败的教训，更多的是我们一个体系的能力和体系的支撑，软件、硬件、投资，这么多的实验能力在这里，不是你挖墙脚，挖几个人就能达到你所要梦想达到的境界的。朱航：对，所以我跟我们的工程师说“我不是愚民教育，我的经验大家宁愿傻一点，笨一点，不要去多想，每个人生活都会有困难的，每个人对钱的追求都是没有止境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先把这个东西放一放，你先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干些活儿，干一些活儿，取得一些成绩，寻找一些乐趣，你的能力增长了，成绩出来了，钱的事情，待遇的事情都可以如你考虑。朱航：对呀。你去考虑这个事情，把时间荒废了，心态也变浮躁了，也静不下心来好好努力做一些事儿，积累一些能力，最后还是把自己害了，企业也是一样，我说你到我们这儿来挖脚，你看看人家真正好的工程师，他即便是现在的待遇不高，他对团队有感情，对自己的岗位有感情，对自己做的事业有感情，对自己的产品有感情，对企业有感情，他不会轻易的动的，但这样的人真正是工程师里面的“极品”。“你现在拿5000吧？我给你6000，给你7000”，他就跟你过去了，这样的人你就要小心了，我跟我们的竞争对手也说，我说你挖的这个人未必就是你想要的，也不一定就是好的，你也要掂量啊，今天他从奇瑞跳到你这儿，5000变成了6000，明天人家把6000变成8000，他还会在你这儿呆着吗？他还会好好为你工作吗？既害了他也害了自己，通过这种方式很难建立起自己稳定的核心团队和核心能力，这不是一个正确的方式。网易汽车：有道理。您作为清华大学的工学博士，当时应该有很多选择，是什么原因促使您最终加盟奇瑞而且一待就是这么久？朱航：最开始也是奇瑞宏观的一种创业精神，包括很多事情是创历史的，为自主企业做，奇瑞也不是“姓谁”的，也不是尹总的，是中国人的，所以这个很激发人的斗志，愿意来做，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加入，因为我学了这个专业，能够踏踏实实的用我这个专业，而且能够取得成绩，这个非常激励人的，而且人家说，你从事这个专业，自己又喜欢，又有发挥的空间，又给你发挥的机会，这是非常难得的，我相信我们大部分的核心工程师都有这个体会：我们觉得自己很幸福，能够融入到这个洪流里面，同时我们的确看到了自己的成绩，但现在能看到的其实还不够，包括用户看到我们很多技术上的进步其实还不够，因为技术有一定的时间积累，我相信后面的几年，大家会看到很多甚至让大家出乎意料的成果，这只是一个方面。第二方面我们在技术上的突破，原来我们是学习，追赶人家，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只要再去努力，我们甚至可以创造一些新的东西出来，甚至是世界记录，我们已经创造一些了，当然比较小，这个东西实际上也是很激发我们工程师的斗志和感情的，很依赖这个团队，因为我们共同患难，共同创造，共同提高，而且不断的在创造新的成绩，很有意义，非常有意义，甚至明天我觉得不光是在奇瑞的历史，每个人自己个人，就是在中国汽车行业的发展史上，每个人都可以很骄傲的看到哪些记录跟我有关系，这个意义很重大，的确很重大。但反过头来讲，我觉得作为我们很多工程师也是，人生说实话，实际上我们很多员工也好，公司给的一些待遇，基本生活真的是可以的，所以不是说大家天天要为了钱，为了生活，为了一日三餐去怎么样的事儿，那我觉得做这个事情真的太有意义了，实际上我们真的很幸运，学了这个东西能干这个东西，而且这个东西意义还很大，那么我觉得这个东西恐怕比其他任何理由都有说服力。网易汽车：谢谢朱总，我希望能够看到奇瑞的发动机创造越来越多的世界记录，谢谢。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