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一棵开花的树
有人喜欢18岁,是因为她有如花的美颜,有炙热的初恋;
有人也许不喜欢18岁,因为它代表着高中学校高墙下的填鸭式学习,代表着一段默默无闻的青春。
在这个集体跨入2018年,集体缅怀18岁的时刻,我也在思考我的18岁,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18岁,我的个人形象是默默无闻的。
因为我的偶像居然是简爱,崇尚灵魂至上,想想这是一种多么柏拉图式的信仰,也许这是我面对物质条件和个人形象双重匮乏的至上选择。
然而,那一年的18岁的整体,却是闪亮的。
18岁的最可贵之处,也许就在于它那份特有的青春感伤。
18岁的时候,我的生活中是一群形色各异的同学,他们有的喜欢逃课装酷,有的喜欢老老实实题海战术;有的喜欢在琼瑶阿姨的男欢女爱中缠绵纠结,有的喜欢研究战争,崇拜拿破仑这样的军事天才。
虽然那时候,我们的统一任务是考大学,然而,那些冲动而激烈的青春动力,依然让每一个人都固执地活出了自己 。
如今想来,18岁我们的世界是多么丰富,因为我们的周围有那么丰富的人群,有永远不定型的流动感,有那么纯真的爱与恨。
那一年,我最喜欢的文人作家是多样的:
读着席慕蓉一棵开花的树,觉得无比感动;
一遍又一遍看三毛文集,喜欢她的浪漫、冒险、善良、真诚、也喜欢她没有荷西的日子里那份无处遁逃的伤心欲绝;
看刘墉文集,也觉得深有道理,颇有感悟。
读着红楼梦,就要一遍一遍地问下男生喜欢娶薛宝钗还是林黛玉?也会问自己究竟喜欢做世故通达的薛宝钗还是做高冷无双的林黛玉。
看平凡的世界,会感动得流泪,为那些平凡而坚韧的生命历程。
我们自己的生命旅程尚未开启,只好在别人构造的世界里体会人间的七情六欲,悲欢离合。
然而时隔多年之后,我更为感动的是,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和文字,既心怀仰慕,又天真地觉得自己努努力也可以发展成为她。
18岁,多么无畏的年纪。
18岁来到这个叫北京的城市,忐忑不安,又有点小兴奋,不安是因为不了解,兴奋是因为那是生命最新的篇章。
如今,守着这个城市过了16年,守着一个家的出现,孩子的出现,一种始料未及的生活状态的出现,和生活的日渐固化。
与18岁告别的这些年,感觉生活越来越无趣,围绕在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固化,主流价值观日趋统一,再也没有一群人集体为诗歌感动或者为文学感伤的场景,再也见不到那么多鲜活的灵魂,或者说,那些鲜活的灵魂都已经被现实的生活上了一道枷锁,除了当事人,谁也无法再解开。
是我变了吗?还是时间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了变化?
再读三毛,却更加体会到她的艰辛,她的决心,她的用生命来历险、来写作的真实感,和我们这种永远也没有机会没有勇气和心爱之人浪迹天涯的枯燥生命的无奈感伤。
如今再也不读席慕蓉,是因为不想破坏心目中留存的关于岁月静好的温馨印象;也更加因为体会到岁月静好的弥足珍贵。
18岁,我也许是一个热爱读书的文艺青年。
我们也许比18岁的时候更坚定、更稳重,更有见识,却永远也回不到,当初那种懵懂却又清新的岁月。
我们终于拥有了可以实现风花雪月的种种浪漫场景的物质基础,却悲伤地发现,或者当时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他人的屋檐下,或者,你已经没有了风花雪月的情商;
我们拥有的比之前多了许多,独独缺了不顾一切往前走的勇气;
岁月啊,你总让人们在回顾过往的时候,深深感觉到时光的残酷;
如果能让我重返18岁,我希望那时候的自己可以更文艺、更诗意、更感伤、更决绝,因为,那真的是人一生当中再也不会有的青春时光。
附:一棵开花的树
—席慕蓉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我已经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为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变成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郑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是我前世对你的期盼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满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而是我凋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