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文学 ▏江苏实力作家徐高杨 小说首发 那年我在饭店端盘子
徐高杨，笔名:蝉林居士，1985年12月生，江苏省淮安市高沟镇人。淮安市作协会员，淮安市诗词协会理事。2003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发表作品有小说《麦田里的故
事》《稻田里的故事》，散文《漫步油菜花海间》《日子》，诗歌《孤单的城》《夏天》等。作品见于《淮海晚报》《西部散文》《颍州文学》《涟水日报》《文
艺轻刊》等刊物。文学观：用文学打开另一个精彩的世界。
那年我在饭店端盘子
文/徐高杨
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这件事说起来有十几年了，当年的小树苗都长成参天大树了，夏天，知了在树上一个劲地喊:“热死了——热死了——”直吵得我神情恍惚，闲来无事时便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许多往昔之事。话说那年我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家里也没有太多的钱，仅仅就够我交上学杂费的。偏偏我特别爱看书，可是学校的图书馆还在慢悠悠地建设中，无书可看，所以我只能买书看。为了有钱买书，我只得自己想办法。
万般无奈之下，我很不情愿地在一家小饭店里当了一名服务生，端起了盘子。我心里想:“要不是为了买书的钱，我怎么会沦落至此啊，堂堂的大学生居然要在饭店里端盘子了！”
当我左手一盘鸡，右手一盘鱼，穿梭在灯红酒绿间的时候，我是十分后悔的。咱就不说长时间的站立，已经让我腰酸背痛了，就单是这身份的转变，便令我的心态来了一个上下颠倒:看着眼前一桌桌的客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我却只有干站着等客人叫唤的份。真跟使唤丫头一样，得伺候好这一大帮大爷们。我跑来跑去地送菜、擦桌子、扫地、洗碗……这边客人叫我，还没忙完，那边客人又呼唤我了。我只能无奈地精疲力竭地应着:“哎！来——啦！来——啦！”
可饭店老板就知道一个劲地说我:“太慢了！太慢了！”
我气呼呼地回到:“哪慢了？哪慢了？”
老板更来劲了:“哪都慢！哪都慢！”
后来我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了，只在心里埋怨到:“破老板！破老板！”
然后我还要模仿他说:“哪破了？哪破了？”
我便更来劲了:“哪都破！哪都破！”
哎，不说了，又得干活了！想想我的书，我就又有了咬牙坚持的动力了。
虽然我总是被老板说，但她却不被说。她叫“姝雅”，也是个服务生，一个四川妹子。她的个子只勉强到我胸口。黑黑的皮肤像在烟里熏过一样，我深以为是因为她长期在饭店工作，被饭店传菜间的烟熏黑的。单眼皮，眼睛也不大，但挺有神的，许多时候，客人刚要开口说什么，她就察觉到了，立马送去贴心周到的服务:
“你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客人说:“……”
“好的，请稍的。”
客人们对她的周到服务非常满意，时间久了，常会逗她说两句四川话听听，要么就让她用四川话唱首歌。她便像百灵鸟般婉转地唱起来:
跑马溜溜的山上
一朵溜溜的云哟
……
渐渐地，便有许多人专门为了听她唱歌来这家饭店吃饭。不为美味，只为了热闹。也不对，应该叫爱美味更爱热闹。
对于姝雅，刚开始的时候，说实话我是瞧不起她的。因为同样是饭店服务生，我是个知识分子，只不过是迫不得已才暂时做个服务生的，而她彻头彻尾地就是一个没文化的真真正正的服务生。但是奇怪的是，她也和我一样爱看书，爱学习。知道我是大学生，她成天一有空就找我请教学问，让我讲各种知识给她听。有时候，我都不耐烦了，她还是死缠烂打地问，打破砂锅问到底。
更奇怪的是，我堂堂一个大学生，遇到了棘手的事解决不了，还得亏她出手相救。那天我昏头昏脑地把菜传错了。
那个客人大呼:“怎么搞的，不认识菜啊！”
我忙赔礼说:“不好意思啊！我这就给您换过来。”
可没想到这位客人挺邪乎的，恶狠狠地冲我说:“端上来的还好意思端走！这盘算是免费送我的，给你小子一个教训！”
我被这位无理的客人气得没法。老板也怪我工作失职，对我说:“这盘从你工资里扣！”我当时一阵心痛，一本书没了！
就在这时，姝雅却上前去给了这位客人一顿训斥，当时我真担心她会惹火上身。没想到那位蛮横的客人在她的伶牙俐齿下变得哑口无言了，乖乖地答应把这盘菜换过来了。这真是惊掉了我的下巴。
我满怀感激地说:“姝雅，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呢！”
姝雅微笑着说:“谢啥！你有空给我多讲讲天文地理，古今中外就好！”
我便问:“你怎么这么爱学习呀？别人天天泡网吧、泡KTV……”
她眼里突然闪烁着泪光:“小时候家里很穷，读不起书，只能扒着窗户看人家读书。真羡慕人家啊！”
停了一会，她又说:“我当年多想，多想冲进教室，捧起墨香墨香的书啊！”
只见她伤心地伏在桌上哭泣着。我真后悔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
我只能安慰她说:“姝雅，别难过了。我相信，如果你读书，准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