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涛:肉的味道
Hometown Central Pla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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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文学
肉的味道
作者 | 胡清涛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人是不是食肉动物我不清楚,反正我是好吃肉。
八十年代的农村尽管在逐步走向繁荣,但是吃肉只是在过年才有的事,平常是基本上吃不到肉的。
每年腊月二十三前后各家都会买上十斤八斤或更多的猪肉,用绳子高高的挂起来,到年根根期再说。
猪肉也叫大肉,为什么叫大肉?可能是大部分人都好吃的缘故吧!那时候家里是几乎不买牛肉羊肉的,我在二十岁之前没在家吃过牛羊肉。所以过年能吃上猪肉也是等待了一年的期盼。
过年有个非常重要的节目就是熬肉,买回来的大肉大部分都要在大年二十九左右煮熟,等过年来客人时方便做菜。在我的记忆中,过年就是吃肉,吃肉就等熬肉那一天。
把大肉切成多半斤重的一块块,放到锅里,再加上适当的花椒、大料、辣椒和葱、姜、蒜,添上水,再放些盐和酱油,用事先准备好的劈柴熬吧!
这时候的我老老实实坐在锅对门烧锅,巴不得锅里的肉赶紧煮熟。其实用劈柴烧锅几乎是不需要专门烧锅的人,我坐在那里一是暖和,二是为第一时间吃肉找个借口,第三在大人们面前表现一下。那烧锅的一个多小时感觉很是漫长,我一直是在翘首以盼中!
肉在锅里滚了大约一个小时,肉色也变成了酱红色,汤也变浓了,母亲用筷子开始扎着肉块看看熟透没有,我那会儿只嫌母亲的动作慢,巴不得赶紧切两块吃。直到母亲用筷子扎出一小块偏瘦的肉,放到了案板桌上我才放心:肉熟了,不用等了!
我毫不犹豫地从锅对门站起来,来不及拍掉身上的灰尘,直接来到案板桌旁拿着菜刀把热气腾腾的肉切成若干小块,用手拿着稍微吹两下就塞到了嘴里,尽管还是有点烧嘴。一年来对肉的渴望这会儿变成了肥嘟嘟的现实,一年就这一天吃肉是最过瘾的。
当然,虽说煮了一锅肉,也不是随便吃的,不是大人舍不得让吃,而是怕有些没出息的人使劲吃,吃多了引起消化不良那就事大了!用家乡话说:白吃着了!
煮熟的肉捞出来冷凉后放到一个掂有报纸的竹筐里,用绳子高高挂起来。防止我的偷吃,也是在防止老鼠和猫的偷吃。
过年来了客人,母亲都会炒好多菜,直到把小方桌放满为止。菜一定是吃不完的,所剩下的菜(包括不少的肉)放到灶伙屋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放到锅里馏馏,那才是真好吃。冬天的夜晚灶伙屋里屋外气温都是一样的零度左右,馏过的剩菜剩肉这么的好吃我想这里边一定会有一个优美的化学变化。
那时的农村偶尔也会舍得吃顿鸡肉。
当时家家户户养鸡不光是为吃盐,还要从鸡屁股眼里抠出学生上学的学费。当时只要家里喂二三十只母鸡,基本上家里姊妹们上小学的钱就不发愁了。
喂鸡还有一个重大的作用是招待不速之客。凡是家里突然来了客人,中午又不能走,去店街买肉又来不及,母亲会悄悄地走到一群抢着啄食的鸡子旁,看准一只不好好下蛋的九斤黄,麻利的抓到手里,再有大约一个半小时时间,
一大份色香味俱全的炖鸡子就端上了堂屋的小方桌上。当然,那是一份纯鸡肉,不掺土豆不掺粉条,我们是在客人走后迫不及待品尝剩下的农家自制柴鸡。那是标准的劈柴铁锅炖的柴鸡,就是客人吃剩下的残渣剩羹我吃着也比现在大街上的所谓的铁锅鸡、大盘鸡好吃多了!
好像记得每年的中秋节,也是农民的秋杂巴最忙的时候,繁忙的乡亲们根本没有时间享受花好月圆,中秋这天就是中午改善一下伙食。
母亲从地里摘回一个大冬瓜,杀一只个子大点的鸡子,在锅里一炖,就是过八月十五了。掺了冬瓜炖出来的鸡子确实不如家里有客人时炖的一份纯鸡肉,不过能吃上肉已经很知足了。
我家住在村边,院门口就是耕地。因为有着优越的地理位置,那几年没少吃被农药药死的鸡子。
在庄稼苗出土后,散养的家禽成了祸害庄稼的主力军。往地里放些拌过农药的粮食籽成了对付家禽祸害的唯一办法。在这样一种民间特有的管理方式下,我家几乎每年都要有鸡子被药死的情况发生。
中了毒的鸡子竭尽全力跑回院里,母亲发现情况不对,赶紧用剪刀破开鸡的嗉子,把里边吃进的东西挤出来,命大的鸡子坚持一会就没事了。有些抢救无效的鸡子舍不得扔,母亲把它毛拽净,内脏全部掏出来扔掉,在凉水里泡上半天后剁成小块,放到锅里使劲的炒,炒的时候会倒上半瓶白酒,据说可以解毒!
用药死的鸡子炒出来的鸡肉也是异常的鲜美,吃着也是津津有味,根本和正常杀死的鸡子炒的鸡肉没法区分。到现在我还认为,那种吃法虽不科学,但没有任何不良后果,起码是我自己没少吃,一切正常。
有时候实在馋的不行了,村外头的野味成全了我们这些小伙计们。
村边的小河水草丰茂,鱼飞虾跳,为了吃点腥荤解解馋,我们十来个年纪相仿的小伙伴们在河里用土垡子堵起一节,水往两头攉,河里有的是鱼。大约经过多半天的辛苦,我们能收获到两桶的鱼虾。大家商量好在谁家油炸,小伙计们把两桶战利品抬到他家,倒到一个大胶盆里,都过来开始收拾。
傍晚时分,大家围在当院里,吃着刚油炸出锅鲜香的鱼虾,感受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交流着是哪种鱼好吃哪个不好吃......那是多么的幸福,那种鲜香只有在那时那地才能感受到!
那时候的夏天,雨多雨大,一下雨就是沟满河平,蛙声一片。我们把用自行车辐条磨的钎子结实地绑到竹竿上,去漫天地里沟边扎青蛙,顺着蛙叫,轻轻过去,一般钎子不会空。半晌下来松松的能收获几十只青蛙,有浑身青色的我们叫老青,有浑身灰白相间的我们叫它老花。不管是老青或是老花都要成为我们的美食。把青蛙的两个大腿用剪子剪下来,油锅里一炸,那个真是好吃。
当时只知道好吃,不知道那是犯法。还没有对野生动物园的保护有啥概念。现在的夏天很少看见沟满河平的盛景,更很少听见蛙声一片。
中秋时节的地里,更有着多种能吃的野味。有种个子大的蚂蚱我们称之谓老扁,一般生活在沟边的草丛里,不费多大的劲就可以捉到。用老黄狗(狗尾巴草)把老扁穿成串,用撒落在地里的麦秸点着火,稍微一烧,生不烂熟的美味就入口了,没少吃这种野味,好的是从没有拉过肚子。
记忆最深的是搂黄豆叶时地里成群的蛐蛐,用尿素袋子装回家,清水一淘,晾干油炸:焦香!遗憾的是就吃过一次,腾完茬的大人们都在忙着犁地种麦,没有闲工夫炸蛐蛐吃!
后来外出求学、漂泊了十几年,游荡了半个中国,每到一处总要品尝具有地方特色的美食,吃了不少美名远扬的品牌肉品,总是感觉没有小时候在家吃的肉香!
五年前回到社旗,好吃肉的我听说街里头谁谁家的卤肉好吃,慕名前往,趁热切了一斤,回去一尝,没有小时候过年熬的肉好吃,更没有馏过的剩菜剩肉好吃。
城东镇上特产烧鸡已百余年,我又骑车慕名前往,味道不错,但还是感觉不如以前家里被药死的鸡肉好吃。
回到庄上,到地里看看,河是干河,河坡上有着一堆一堆的垃圾和沤坏了的庄稼秸秆。沟是干沟,沟边也很少看见迎风招展的老黄狗。听不见了蛙鸣,看不到草窝里的老扁,更找不到了三十多年前原野里的美味!
喜欢吃肉的我只好买了一只带锅圈的铁锅,找点废旧的木料做劈柴,在自己学着做肉吃的过程中不知道能否会找到那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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