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一篇短文，误传了近百年，原来甲骨文发现第一人不是王懿荣

十九世纪末期，中华民族处于低谷期，任人鱼肉，甚至连中华文明都任人否定，其中就包括西方学者对商朝的否定，认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始于周朝，中国文明史只有3000余年。然而，在这危难之际，殷墟甲骨文横空出世，用铁一般的证据证明商朝存在，证明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仿佛黑暗之中的一束光明，此后助推了中华民族觉醒与自信。

那么，如此重要的甲骨文，到底谁才是第一发现人呢？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是王懿荣，其实另有其人，只是被民国年间的一篇短文误导了！

王懿荣，清代金石学家，善于书法，深得慈禧赏识，慈禧的御笔书画，经常让王懿荣题字。

据说在1899年时，王懿荣因通晓医术，在鹤年堂抓药时，买到一种叫“龙骨”的药材，准备吃药治疗疟疾之症，意外发现甲骨上面的文字颇类篆文，研究之后大吃一惊。随后，王懿荣在鹤年堂药店检选一番，又得若干片有字的甲骨，最终认为这是商代卜骨，记载的是尚不为世人所知的上古文字材料——商朝卜辞。在此之后，王懿荣通过山东古董商人范维卿大量收购等，最终收藏了千余片甲骨文。

1900年，八国联军进京，王懿荣服毒投井殉国，所藏甲骨后多归《老残游记》的作者刘鹗（王懿荣至交好友）。1903年，刘鹗墨拓甲骨文，书名为《铁云藏龟》，从此甲骨文才广为人知。

1931年，北京出版的《华北日报》的《华北画刊》上，署名汐翁的一篇名为《龟甲文》的短文，讲述了王懿荣因生病准备吃“龙骨”，而意外发现了甲骨文。至此之后，王懿荣就成了甲骨文发现第一人，也成了“甲骨文之父”。

《甲骨学发展120年》：1899年第一个鉴定、购藏甲骨文，奠定了国际性学问甲骨学的形成和发展的基础，因此王懿荣被海内外学者尊崇为“甲骨文之父”.......甲骨文发现第一人——王懿荣，甲骨文著录第一人——刘鹗，甲骨文研究第一人——孙诒让，甲骨文字典编纂第一人——王襄。

然而，现代学者研究发现，王懿荣吃“龙骨”发现甲骨文，根本不符合事实，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李学勤曾经考证就指出“关于甲骨文的发现离奇（吃“龙骨”）而不符合事实”。那么，如果汐翁的《龟甲文》误传了甲骨文发现第一人，那么谁才是真正的第一人呢？考古巨擘陈梦家（见下图）《殷虚卜辞综述》一书揭开了真相！

河南安阳的小屯村，这是甲骨文首次出现地点，最早看到甲骨文的是小屯村村民。但村民不识货，随手就处理了，其中有些村民把它们当成药材“龙骨”蒙骗他人，但“龙骨天成”，带字或被刻画过的龙骨，药店一般不收，于是还要把“龙骨”上面的文字刮掉，处理起来非常麻烦，而且“龙骨”价格不高每斤才六文，所以一直无人问津。

当地一个叫李成的剃头匠，头脑比较灵活，就换了一个办法卖甲骨，即把甲骨磨成粉，变成“龙骨粉”之后，再当止血的“刀尖药”去卖。

1898年，一个叫范寿轩的小古董商人来到小屯，询问当地人有没有“带字”的古物，问到李成时，李成拿出不少带字的甲骨。但问题在于，范寿轩根本不认识甲骨文，于是就没有收购。

这一段历史，是1953年陈梦家亲访小屯村，与李成之子李全福及村中老人何金生交谈所得，应该是第一手资料。

1898年冬，在天津老客户王襄家里，范寿轩谈及这一趣事，一旁的书法家孟广慧听闻之后，立即判断认为很可能是古代简策，催促范寿轩赶快买过来。

王襄《题易穞园殷契拓册》：范贾售古器物来余斋，座上讼言所见，乡人孟定生世叔闻之，意为古简，促其诣车访求，时则清光绪戊戌冬十月也。翌年秋，携来求售，名之曰龟板。

1899年秋，范寿轩带着一批龙骨来到天津，与孟定生、王襄交易。但范寿轩要价很高，“计字论值，每字一金”，而孟广慧、王襄财力不够，于是只购买了一部分，随后范寿轩去了北京，将剩余的甲骨出售给了王懿荣。

1953年王襄致信给陈梦家：“其时计字论值，每字一金，吾侪所不能得者，全数携往北京售诸王懿荣，全都得价三千金。”

因此，至少从目前各种资料来看，甲骨文发现与鉴定的第一人不是王懿荣，而应该是孟广慧（见下图）与王襄。

值得一提的是，在甲骨文发现与鉴定史上，孟广慧令人敬佩。

范寿轩出售甲骨时，王襄与孟广慧都不富裕，其中王襄是“取块小之龟甲一包，携之归”，而孟广慧是“流连不忍舍去”，终“购得巨大之边条与凹形之骨数十片，费去数十百金”。孟广慧的资金来源，本来是他叔叔邀请他去湖北的旅费，结果被他全部挪用来购买甲骨，最终几乎用全部身家，换来数十片甲骨，对剩余的甲骨还是流连不忍舍去。

与之相比，王懿荣第一次购买甲骨的数量并不多，大约只有12片，每片白银二两。当然，王懿荣后来又陆续收购了不少甲骨，总计1000多片，孟广慧总计收藏430片，后来大部分交给了国家。

孟广慧得到甲骨文之后，还对这批甲骨文进行过整理与研究，有亲笔书写的“十六册，二百〇五至二百二十，字精者，庚子九月二十一夜抚过”等记载，只是遗憾的是没能留下具体研究成果。

总而言之，孟广慧与王襄（见上图）才是甲骨文发现第一人，而王懿荣固然在甲骨文史上有着重要的影响，但发现甲骨文的时间要比孟广慧与王襄晚了一些。只是可惜的是，王懿荣的甲骨文发现第一人身份，如今已经广为人知，而孟广慧却鲜为人知。

值得深思的是，甲骨文出现之初，有多少刻写商朝历史的甲骨成了“龙骨粉”等，让人给吃掉，如今已经难以追溯，只能留下千古遗憾。

参考资料：《谁是甲骨文的最早发现者》